公寓裡。
穿上新軍裝的唐博言站在鏡子前看著鏡中的自己, 手輕輕撫過制服裁剪的縫合線, 划過胸前勳章和肩上的軍銜，心中沒有生出絲毫喜悅和榮耀感。
看著鏡子裡自己的臉, 連年征戰下, 日曬雨淋，疏於保養, 皮膚並不好，滄桑感是藏不住的。
唐博言靠近鏡子，微微側了側頭，看到耳鬢邊有幾根白髮。
是了，自己已經四十歲了。
他不是平凡，他只是一個再普通不過的男人。隨著年齡，以後白髮會越來越多，臉上也會長出皺紋，眼睛會花，牙齒會掉，身體佝僂，逐漸變醜。
自己會老，會死，而平凡……
唐博言心中鈍痛，沉著臉拔下那幾根白髮，似乎這樣就能幼稚的騙一騙自己，讓自己心裡可以好受一點。
唐博言收斂起情緒後從臥室出來，邵平凡淡淡瞟了一眼他金燦燦的肩章，倒也沒太意外。
「恭喜首長，升官了。」
「陰陽怪氣。」
「新衣服挺好看。」
「想穿？」唐博言問。
「無福消受。」
衣服再好看也不是誰都能穿的，穿上容易，穿上後再想脫下來可就難了。
邵平凡像逗狗一樣撥著他胸前的勳章，「又給升官又給軍功，傅博華擺明是在給你鋪路呢。」
「別鬧。」唐博言無奈的握住他的手。
傅博華找自己接班的事唐博言心裡已經有主意，只是暫時不準備和平凡講，因為就算講再多他也未必信，不如等以後塵埃落定他自然就明白了。
「下周我出城調查，一起？」唐博言邀請。
「什麼調查讓你親自去？」
「普通調查而已。」傅博華解釋，「上次你不是和我說想吃牛肉嗎？我們出去碰碰運氣。」
「……我就隨口一說。」
「我上心了。」
「……」老夫老妻了，突然又被撩到了。
「我一直被你養著白吃白喝是不是不太好？」邵平凡羞恥感稍微冒了一下尖。
「我喜歡養著你，我也養得起你。」
邵平凡眼睛定定的看著他半響，自己是撞多大運才撞上這麼一大傻子？
「你真帥。」
邵平凡自我認知從來沒變過，生活廢一個，全身上下唯一優勢也就一身蠻力。
看臉吧勉強排中等，上不了廳堂也下不了廚房。物質上兩袖清風，口袋比臉乾淨，賺五毛花一塊，垃圾堆里刨個坑湊合著就能睡。而且年紀又大，脾氣還壞。
像他這種得過且過能活一日算一日的人給不了任何人安全感，正經人誰找他處對象？要不是小唐眼瞎看上他，和他結婚，他到死估計都是孑然一身一個人。
而唐博言和平凡恰恰相反，在他眼裡平凡哪哪都好。
是全宇宙最好的人，是自己曾經的渴望不可得，是自己的非他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