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寄耐心聽完他的許諾,不置可否,只是在林思弦進門撲向沙發後順手把他脫得七歪八倒的鞋放在了鞋架上。
既然搬了家,婁殊為的房子便退租了,林思弦手裡還有張小區的門禁卡,於是跟婁殊為約了頓午飯,順便將門禁卡還給他。
婁殊為一見面就告訴林思弦,自己看了那預告片,還將林思弦那一幀專門給他女朋友看。
這頓飯吃到尾聲時,婁殊為看起來欲言又止,這表情實在不適合他,林思弦邊夾菜邊悠悠道:「有什麼就說吧,別給自己憋壞了。」
不過林思弦沒想到的是婁殊為問自己,最近還有沒有人來問過他關於林泓的事。在得到了否定的回答後,婁殊為才吞吞吐吐透露,林泓這段日子應該不太好受。
「他本來還是有點頭腦的,在魏易平那些事情上也把自己摘得很乾淨,」婁殊為說,「沒想到被人橫插一手,後面怎麼樣要看他造化了,但就算能保住也多半得脫一層皮。」
他說得有些含糊其辭,林思弦追問才得知,林泓部分私密文件被人給泄露了出去,而做這件事的不是別人,正是他後來娶的那個妻子——不知是跟林泓產生了什麼矛盾,還是她跟其他人聯手,有了新的憑靠於是過河拆橋。
林思弦不禁回想起當初林泓跟呂如清的爭吵,林泓在罵聲中不止一次提到過那個人的溫柔、懂事和聽話,但人終究是隨著環境而變的,當年的乖巧只因為那是通往榮華富貴的唯一途徑,在得到更多選擇之後,在溫順的外表下就會開始計較、盤算和衡量得失。
而呂如清大概是生來不愁吃穿,反而放不下面子和愛。
飯後,林思弦突然有些感慨,於是改了自己的目的地,獨自坐地鐵去了呂如清的公墓。
按道理他每年只來一次,但今天有些特殊,他迫不及待想把這個消息分享給在這裡長眠的人:「告訴你一件好笑的事兒,林泓被他新娶的人背後捅了一刀。」
林思弦簡單講了兩句前因後果,把新買的紙花放在碑前,又不知下一步該做什麼了。
每年來這裡時,他大部分時間都在沉默,不用說遮遮掩掩的場面話之後,林思弦便沒剩幾句詞可以講。
但今天稍顯例外,林思弦難得有了分享欲,告訴呂如清有一部劇下周開播,雖然自己在裡面只是一個不太起眼的角色,也說了自己剛拍完一部老套的偶像劇。
「好吧,可能這些你聽了都不會太滿意,畢竟離你當初對我的期望還有點遠,」林思弦想了想說,「但我至少還在努力。」
今天起了點微風,林思弦還沒染黑的髮絲在風中輕晃,有的晃到眼前,讓視線便得模糊不清。
林思弦將手揣進兜里,突然發現兜最深處還有一個小物件,掏出來發現是很久未見的那枚姻緣符——當初自己搞丟了蘇紅桃送的那枚,又怕被她發現所以重新買了一枚。
實際上蘇紅桃再也沒提起過,而它就這麼待在這條很久沒穿的褲子裡,被洗過兩三次也無人察覺。
似乎冥冥中有種天意,於是林思弦出神地打量著它,又對呂如清說了第三段:「不知道你在不在意,我談戀愛了,跟一個我喜歡很久的人。」
想了想又補充道:「也喜歡我很久的人。我好像比你幸運一點。」
在這一刻,林思弦想到了呂如清說過的唯一一句對不起,說給自己的對不起:「無論如何,我還是感謝你最後選擇生下了我,讓我能體會到現在這份快樂。」
林思弦這次待的時間太久,最後天色暗下來時,才最後跟墓上的人道了個別。
剛說完下次再來看她後,手機就響了起來——是陳寄的電話。
林思弦按了接聽,陳寄打電話一向很直接,問他:「你在哪兒?」
「在很遠的地方。」林思弦回答他。
陳寄說:「發定位。」
林思弦勾了勾嘴角:「怎麼,你要來接我回家嗎?」
笑完林思弦才驀然意識到一件事,他竟然脫口而出家這個字——他以往總是說亭水榭或者他租的房子。
沒給他琢磨的時間,陳寄的聲音又響在耳邊:「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