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悅卿朝墨玉笙不咸不淡地點了點頭便將他冷落在一邊,轉身對著慕容羽噓寒問暖,還頗為親密地扶著他的後背,仿佛生怕旁人看不出他厚此薄彼。
姜清朝墨玉笙使了個眼色:「我沒騙你吧?」
墨玉笙回了個苦笑,以示感謝。
他將場面話在腦海中過了一遍,清了清嗓子,見縫插針道:「烏球子樹老來紅,荷葉老來結蓮蓬。師父老當益壯,風采不減當年。」
誰知馬屁拍到了馬腿上。
姜悅卿掀起眼皮看向他,面帶薄慍:「臭小子,三句話不離個老字,你師父我在你眼中就是個老東西嗎?」
墨玉笙吃了鱉,心知姜清所言非虛,老人家心病的確犯了,還是不得了的那種。
他摸了摸鼻尖,默默飄出姜悅卿的視線範圍,索性裝起死來。
同時,他腦子也沒閒著,將近半年來兩人間的往來事無巨細地捋了一遍——一無所獲。
最後,他只能無奈地將年前寫給姜悅卿的書信從腦海里提出來鞭屍,聊以慰藉。
姜悅卿將墨玉笙干晾了好半晌,直到玷污小女名聲那口惡氣出了個七八成,方才重新轉向他和他身後的元晦。
墨玉笙眼力不大好,眼力見卻一流,匆匆一瞥就知道老人家氣消得差不多了,於是殷勤地滿了杯溫茶,嬉皮笑臉湊上前去,「師父喝茶,小心燙手。」
說罷,煞有介事地朝著茶杯吹了幾口氣。
被這麼個沒臉沒皮的東西一沾,姜悅卿餘下的幾分怒氣也熄火歇菜了,他從墨玉笙手中接過茶杯,視線越過他落在元晦身上。
墨玉笙忙著介紹:「這位是我徒弟——」
「——元晦」,姜悅卿截口道:「我們在無相寺有過一面之緣。」
元晦上前幾步,畢恭畢敬道:「元晦拜見師公。」
語氣平常,神色自若,仿佛那日在無相寺搬弄是非,挑撥他人師徒關係不是他一樣。
姜悅卿點點頭,對著墨玉笙道:「玉笙,明日有場硬仗要打,我就不留你了,早些回去歇著,養足精神。」
他又對著慕容羽和姜清道:「你們先回去休整一二,稍晚些在這裡碰頭。我在原有的方子上做了改動,又添了幾味新藥。有些細節懸而未決,需要聽聽你們的意見。」
他頓了頓,「清兒,你去本草院牽兩隻千年土精,讓它們與玉笙提前打個照面。」
他揮了揮手,「去吧。」
幾人相繼告辭。
姜悅卿忽地從身後叫住了元晦,「元晦,無殘大師托我給你捎幾句話。」
元晦已經走到了廳堂門口,聞言駐足轉身,「師公請講。」
他背光而立,大片的陰影打在他素白如玉的面孔上,天光下飛揚的塵埃縈繞在他周身,像是從寺廟裡帶出的寂寂沉灰,將他整個人收攏在一片寂靜煙火下。
姜卿悅道:「一切萬法,皆從心生,心無所生,法無所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