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晦置若罔聞,只是怔怔地看著他,伸手覆上他那紅腫的半邊臉頰,眼角掛著淚,搖搖欲墜。
墨玉笙捉過他的手,捏在掌中,不甚在意道:「臭老頭子,不講武德,都說了打人不打臉。」
這原是句解嘲的話,想一緩尷尬的氣氛,哪知元晦聽了眼中噙著的淚嘩的一聲就落了下來。
墨玉笙忙捻起袖子,給他擦淚。一邊擦,一邊找補道:「老爺子嘴硬心軟。他眼裡容不下沙子,若真是恨極了我,早就打折我兩條腿栓在祠堂給列祖列宗磕頭認錯了。他既然肯放我走就說明他還是允了我倆的,只是需要些時日去消化。」
「等過一陣他氣消了,我倆提上兩壇好酒回來跟他軟磨硬泡幾次,沒準就成了。」
也不知元晦被哪句話招惹到了,原本只是默默落淚,這下子變成了嚎啕大哭,像是要把上半輩子連同下半輩子積攢的苦水一股腦兒地全都倒出來。
墨玉笙兩片袖子忙上忙下,最後索性將人攬進懷裡,任由他淚水橫流,將兩人淋成落湯雞。
他一下一下輕撫著元晦的背脊,直覺什麼都不做,就這樣抱著他坐到地老天荒,好像也不賴。
他在心裡默念:「時光啊,時光,走得慢些,再慢些罷。」
也不知哭了多久,元晦覺著自己快被掏空了,精疲力竭地伏在墨玉笙胸前啜泣。
墨玉笙握著他的肩頭,將他微微拉開一小段距離,逗他道:「哭夠了嗎?沒哭夠那就再哭會兒?」
元晦委屈巴巴地挖了他一眼。
墨玉笙摸著元晦的下巴笑道:「好啦,好啦,那就不哭了。」
元晦頂著兩粒桃子眼,抽泣道:「是不是很醜?」
墨玉笙擷去他眼角的余淚,如實評價道:「是很醜。不過眼下……我倆半斤八兩,歪鍋配歪灶,剛好湊對。」
元晦被逗樂了,終於咧嘴笑了一下。
墨玉笙忽然想起來什麼,從懷裡掏出了那對來路不正的玉鐲子。
這麼對稀世珍寶被他隨隨便便地用塊白絹裹著也沒影響它華光璀璨。
元晦:「這是……」
墨玉笙:「從我娘房裡順出來的。」
元晦半天沒有伸手。
墨玉笙:「怎麼?沒有十里紅妝做聘,是嫌棄它寒磣了?」
邊說,邊捉起元晦的手,試著給他戴上。
元晦是江南人,骨骼纖細,但他畢竟是男子,玉鐲穿腕而過,還是費了些功夫的。
墨玉笙摸著下巴,欣賞著自己的傑作,十分得意,流氓上身道:「這是我祖母傳下來的寶貝,給兒媳婦的。戴上它,你便是我墨家的人,再也跑不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