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是匿名場,但瞧他這打扮邋遢,又是個跛子,實在不像在場各位的同道中人。
「掃興,怎麼混進來一個低級魔?」
圍觀的人極為不悅,「管事怎麼辦事的?攆出去。」
這是上位者的遊戲場,不歡迎低級魔。
編造八卦的時候,不僅要看編造對象的身份,更要看自己的身份夠不夠格。
沒人樂意聽低級魔的意淫。
管事很快出現,帶著打手將鬧事者拖出去,一邊走一邊拱手賠不是:「對不住各位爺,擾了諸位雅興,小的自己掌自己嘴。」
下手毫不留情,將一張臉皮扇得通紅,眾人才算把這事揭過,繼續未完的賭約。
來到賭坊外,管事惡狠狠將人一搡,那人就咕嚕咕嚕,連滾帶爬摔到漫天灰塵里。
管事一個眼神,身後打手就上前將人一頓胖揍。
管事摸摸麵皮,火辣辣的疼。
揍完人,他仍不解氣,一頓怒罵:「周小爺,還叫你一聲爺那是看得起你。念在你算我半個遠房親戚,當初提攜過我一把,給你個餬口的機會,你別給臉不要臉啊。」
他指著坊內,「裡面那些人也是你能招惹的?從今天起,你甭在我這兒幹了。我這裡廟小,容不下你這尊大佛!」
「關門!」
管事一揮衣袖,帶著魁梧打手毫不留情離開,掃灰塵般將他丟了出去。
等再也看不見那些人影,塵埃里,被打得遍體鱗傷的瘦弱小人才敢爬起來。
灰撲撲的人捂著臉上烏青,眼中恨意滔天。
他本名周恆,曾經也算顯貴。
直到那日在其賽的婚宴醉酒,幹了出格的事,被赤蓮下令拖出去杖責。
幸而命大不死,但一條腿殘了。
但經此一事,家族視他為恥辱,直接驅逐。
周恆現在落魄至極,最憎恨的,是害他淪落至此的畫酒,所以剛才忍不住開口,想落井下石。
但他沒掂量清後果。
現在被賭坊趕出來,周恆徹底無處可去。
像條喪家犬,一瘸一拐走入窮巷,不知何時睡了過去。
再度睜眼,天空下起小雨,面前站著一個戴面具的男人,衣著不凡,笑吟吟俯身問:「你就是周恆?我瞧見你被趕出來了,真是好可憐啊。」
周恆愣了一瞬,心想這人竟然跟著他來到這裡,必然是看上他某種特質。
或許是他唯一翻身的機會。
意識到這點後,周恆慌忙撲到男人腳邊,重重磕頭:「求大人給我一個機會,我一定為大人肝腦塗地,在所不辭!」
*
人緣確實是個玄學,與種族無關。
作為一個不太熱情的姑娘,畫酒人緣很一般,周圍魔族基本拿她當空氣。
要問起他們的印象,那就是長得挺好看的小姑娘,性格悶悶的,沒什麼感覺。
相反,他們特別喜歡和善愛笑的青瑤。
她走到哪裡都有好人緣,誰都願意幫她說話。
畫酒早就習慣且麻木。
對於那些背後議論的聲音,只能佯裝聽不見,專心過自己的日子。
雖然別人可能不太在意她,但起碼常嬤嬤在乎她,她的花也在乎她。
魔界不比神界,晝夜溫差極大。
芙染花喜光畏寒,每到夜晚,畫酒都得把花搬進屋子裡,免得它被凍死。
等太陽出來時,畫酒又得動手將它連盆搬出去,好讓它照耀到更多陽光,比養孩子還費勁。
安靜的午後,畫酒把芙染花搬到外面的花架,蹲在院子裡,給院中其他花澆水。
屬實沒想到,就這空隙,青瑤也能不請自來。
「畫酒,姐姐來看你了,不迎接一下嗎?」
身後傳來熟悉的聲音,畫酒頓住手中動作,脊背發寒。
說實話,她不是很想搭理。
因為每當這聲音叫住她,就意味著倒霉事情不遠了。
青裙女子並沒被她的冷淡刺傷,反而特意繞到她面前,熱絡拉起她的手:「沒想到還能在魔界見到你,真是太好了。你既然還活著,為什麼不回神界找我們呢?母親很掛念你的。」
她眼中的熱情幾乎像是真的。
要是不了解青瑤,畫酒都快被騙過去。
見她不答話,像只小悶葫蘆,青瑤眉眼擔憂道:「畫酒,我是姐姐啊,你不記得我了嗎?」
記得,當然記得,想忘記都難。
青瑤可不是蠢貨,竟然找上門,必定是有十足把握,騙她毫無意義。
「不想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