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她認識崇歡這麼多年以來,聽他說過最像樣的一番話。
沾染上情字,難道都會面目全非?
登仙有望的花妖梨秋因怨憎會而畫地為牢,座下信眾無數的洛元尊者因求不得而墮魔,往常閒雲野鶴的浪蕩公子,如今也淪為紅塵中一傷心人。
煙蘅閉了閉目,輕笑著搖頭。
「我的路山長水遠,無邊廣闊,才不要和一個騙子糾纏不休。」
她說完朝著遠處揮了揮手,像是在和某人告別,隨即轉過身,往長廊那頭而去。
崇歡心中嘆息,他今日難得說了這麼多,是想勸她看開,她這模樣,也不知是當真決意放下,還是藏起來自苦。
也罷也罷,諸人各有緣法,他連自己都勸不了,何況比他更倔的阿蘅。
清河果然如葉澄明所說不久後甦醒,坐在月閒的床前嚎啕大哭,上氣不接下氣。
許是看見別人哭的時候,就好像連著自己那份眼淚也流盡了。
之後的幾日,崇歡和煙蘅都沒有再流過一滴淚。
三日後的一大早,幾人便決定啟程回青丘。
自他們從青丘離開到而今,也不過一年有餘。
同樣的穿雲車,一來一往,卻已是截然不同的心境。
那時五人各懷心思,可亦有真心,能一同面對風雨險境。
如今回程,當初同行的夥伴中,有人針鋒相對反目成仇,有人香消玉殞生死兩隔。
當真是世事無常。
寬大的車廂內,崇歡想起她那日說的山長水遠之語,淡淡道:「靜華墟還不夠高、不夠廣闊?你還打算把天捅個窟窿不成?」
他說話間一隻手自然的放在懷中人的發間,輕輕撫著,而車中另外兩人對此視若無睹。
「捅了又怎麼樣?」
「那就開一壇美酒,慶祝你功法大成。」
「你這樣我怪不習慣的,感覺說什麼你都會答應。」
「你說說看。」
「嗯——我要找個地方潛心修煉,待法力大增後去鳳音山找司昀打一架。」
「輸了不許抱著月閒哭。」
「我要給清河找個好師父,法術謀略、兵家之道都能教的那種,讓她將來可以做領兵的將軍!」
「你看人的眼光著實差了些,幸虧天界不是你做主。」
「你什麼意思崇歡!我怎麼了?!」
「噯噯噯清河,要做將軍,首先要冷靜,泰山崩而不色變。」她勸了這一句又轉向崇歡,「不過你怎麼知道以後天界不能是我做主?說不定天帝慧眼識珠,看出我比辰河更有資質呢?」
懶洋洋的男聲道:「也不是不行,但辰河比你能憋壞,做君主的,不能是你這種一根筋的人。天帝要是真選你,那就不叫慧眼識珠了,該叫老眼昏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