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原本只是想在宮中走走,但不知為何,她的腦海中一直有一道聲音在呼喚著她。
聽不出是男是女、是老是少,尤為古怪。
這古怪之聲仿佛有某種吸引力,引得她不由自主地跟隨著那個聲音往外走。
今日大典,瓏華宮內來來往往的魔族不少,但都只在最前方的大殿,她一路走出瓏華宮,沒瞧見普通魔族也就罷了,竟連守衛都不見一個。
煙蘅雖被控制著,但意識尚算清醒,知道是中計,可她的靈魂和身體仿佛被分開,完全無法控制身體停下腳步。
像一個偶人。
偶人?怎麼覺得有些熟悉,好像曾在何處見過偶人。
煙蘅腦海中胡思亂想一通,但只有模糊的幾個畫面閃過。
她對夜悔城並不熟悉,但腳下步子走得飛快,並且避開了繁華的街道,專挑一些偏僻小巷走。
走過一處小院時,煙蘅看見了院門口懸掛的青燈。
闌州風俗,若家中有親人死去,便要在院中擺放一個等身大小的假人,再在門前懸掛一盞以青雀汁浸染過的燈,意在靈魂脫離軀殼,順著被照亮的來路走向外界,不必死後再受囚禁之苦。
她盡力控制著眼珠子轉了轉,將小院中情形盡收眼底,當即便是一愣。
一對夫婦正跪坐在棺材旁痛哭,哭得已經直不起身來。
棺材前方擺著的假人做的栩栩如生,玉白的小臉很是圓潤,腰上還掛著個糖袋子。
這分明是前幾日她在街上遇見的那個小童!
煙蘅心中掀起一陣驚濤駭浪。
五日前他還在街上玩鬧,收了她的糖後還一本正經地同她說著祝辭。
葉澄明還出言邀請他們一家來觀禮。
可、可為什麼……
小院被遠遠拋在身後,但煙蘅隱隱還能聽見其中的婦人哭聲,傳得很遠很遠。
她想起淳紫告訴過她的話,闌州的孩子能平安長大的,十不存一。
這個孩子難道也是因為同樣的理由?
可他還這么小……
淳紫曾有意無意同她說過許多關於闌州封印的事,她看得出來,闌州的每一個魔族,提到封印時,臉上都有揮之不去的哀傷與絕望。
那是因為十萬年來他們失去了太多同族,也永遠看不到囚籠得破的希望。
煙蘅知道,如今偶有修為高深者能進出闌州,全是葉澄明的功勞,可他一人之力,救不了整個闌州的魔族。
每一日,都還有未長成的孩童死去。
她前些日子在闌州看到的只是他們快樂安寧的一面,但另一面,大家很少提及卻心照不宣的,是籠罩在每一個魔族頭上的死亡陰影。
要被帶去何處煙蘅暫時不知,她腦海中方才那一幕久久揮之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