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想到見到的第一位土地爺,居然如此……寒酸。
土地爺被稱為福德正神,因為華夏信仰中對「土」這個概念非常執著,守土幾乎是融入基因的一種文化觀念。
大到國家海疆,新聞上天天播著「自古以來」,非常有禮貌的耍流氓占地。
小到農家小戶,平時和和美美沒問題,一旦占到自家宅基地了,動刀子都是可能的。
所以「有土才有財」這個觀念根植於心,土地公也就成為祛邪、祈福、五穀豐登、安寧家宅的一個神祗,應該是民間供奉最多、最頻繁的一位神祗了。
可我眼前這位……別說什麼祈福求財了,說他衣衫襤褸都是委婉的。
據說廟會就是由祭祀土地公演變而來的特色活動,就算這裡荒無人煙,也可以去附近的大廟會上蹭蹭香火嘛,怎麼過得這麼悽苦?
「慕家小哥兒,你又來了啊。」土地爺幽幽的問道。
我哥愣了一下:「你記得我?」
土地爺點點頭道:「這裡來往的人,就你們這些腳跨陰陽的世家……我都記得,你上次來還給我燒香了呢。」
我哥掏出軟中華道:「今天沒帶香燭,來,將就將就吧。」
他一邊說,一邊點燃三支香菸,立著放在土地爺的雕像前,還把雕像扶正放好。
「這位就是小娘娘吧……」土地公看到有香火十分開心,轉頭向我打招呼。
我朝他微微欠身,他也深深朝我彎腰。
哇,這些老人家的禮數真的很標準,他們真正是做到禮儀二字,我這麼隨便,都有些尷尬了。
「你是不是不夠錢買通領導給你換個崗位啊?老在這兒守著這片土地幹嘛?都是一片死地了。」我哥撅噘嘴,自己叼起一根煙。
不過他不敢點燃,他一抽菸我就瞪他,他也只能含著過過嘴癮。
土地爺嘿嘿笑了兩聲:「血池都能化蓮,死地也能再過春風,一切自有機緣……」
老人家說著這些話,對我露出一個寬厚的笑容。
我覺得他在向我傳達某種道理,反正不管聽懂沒聽懂,先道謝總沒錯的:「謝謝。」
他笑了笑,轉頭跟我哥聊了起來。
我以前一直搞不懂神仙有什麼區別,現在漸漸的了解到,神大部分是有神職的,他們或慈悲或怒目、或有無量**、或守護小小方寸之地。
而仙瀟灑多了,不論是大羅金仙、還是散仙似乎都超脫物外,還有什麼鬼仙、屍仙的,天地間的玄奧玄之又玄,還真是「無法言說」。
「最近的情況不好、不好,封邪法陣幾乎名存實亡,帝君大人每日都要過來驗看一番,當年封邪法陣不光是道法之力,還有那個大和尚也出力了,可是佛法凋零,還沒有找到他的繼任人,因此這些年來都是靠道法維持,越來越力不從心啊。」土地爺搖頭嘆息。
「我看到你們這些凡人前赴後繼,也是於心不忍,然而人鬼為兩面相生,冥界之力屬陰,只能靠你們……現在小娘娘來了,想必能以大慈悲成就大功德……」
大慈悲成就大功德?
我默默的扭開頭,犧牲我的孩子去成就功德?我一個凡人,哪有這麼高的思想覺悟?
就算我說服自己一千遍:法陣崩潰的話,不光孩子有危險、我的至親也有危險,覆巢之下無完卵,我都懂。
可是事到臨頭,依然千萬個不願意、不捨得。
我又不修神道仙道,不在乎什麼功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