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宴嗤地笑了一聲,掌心搓著臉,疲倦地伏在胳膊上,低喃:「沒勁。」
章洄聳肩,自顧自進食。
柯宴突然把頭仰起來,濃密的頭髮亂糟糟的,「你弟挺厲害啊,我看他比你會交際多了。」
「什麼意思?」章洄把嘴裡那根薯條咬斷,舉杯喝了口飲料。
「聽我媽說,那樂怡廣場要進很多國際大牌,都是頂奢,好幾家是亞洲首秀,都是林濯月拉回來的。」柯宴揉了一下鼻子說,「我媽特喜歡那設計師Jeremy,跟你弟是好朋友,聽說他這些年在時尚圈混得不錯,人脈很廣,比我有出息多了。」
「是嘛。」章洄顯得有幾分茫然,心情混沌複雜,「沒聽他說過,平常也不見他很忙。」
「喂,別說他們了,說說你唄,你談戀愛了嗎?」柯宴打起精神問。
「談了,你呢?」章洄沒法集中注意力,視線緊盯著杯壁上滾落的水珠。
「沒呢,就沒遇上我喜歡的。」
「哦,那你喜歡什麼樣的?」章洄敷衍地和他聊天。
柯宴:「我這人傳統,我就喜歡那種特溫柔的,能給我做飯洗衣服,說話柔聲細語,脾氣好,不用我哄那種,生孩子就算了,我不太喜歡小孩兒......」
章洄逐漸失神,聽不清他在說什麼。
「喂!」柯宴撞他的胳膊,在他耳邊喝了一聲,「發什麼呆?」
章洄驀地回過神,「你剛說什麼?」
柯宴正要複述,手機鈴聲不合時宜響起,屏幕上出現「章啟文」三個字。
「我接個電話。」章洄按下接聽鍵。
章啟文微微哽咽地說:「章洄,你方便回來一趟嗎?」
「怎麼了?」
「你姐摔了,進了手術室,現在還昏迷不醒。」
章洄手一抖,手機砸在桌子上,撞翻了那杯酒。
*
手術室外亂成一團,章蔚箏不知被拉去了哪裡,家屬區密密麻麻都是人頭,急救室里還有其他病人正在手術。
章啟文和徐嘉元還有徐鐵夫婦四人來了醫院,徐嘉寶一家留下看孩子。
章啟文搶著去繳費,然後給章洄打了個電話,留下徐嘉元三人等候在家屬區。
嘈雜的等候區完全安靜不下來,聲嘶力竭的哭聲感染著家屬們,令無關者也跟著揪起了心。
章啟文離開後的不多久,徐嘉元被徐鐵揪著領子帶去了消防通道,將他抵在牆上,耳提面命地說:「等會兒我把老章勸走,護士問你保大保小,一定要保小!你記住沒有!」
「爸?你瘋了!」徐嘉元話音沒落,徐鐵狠狠一巴掌扇了過來。
蔣梅用力去掰徐鐵的手,嚎的嗓子都啞了,「你幹啥呀!你打他幹啥呀!」
徐嘉元腦袋偏在一邊,臉頰頓時紅起一片,明晃晃五個手指印。
「我就是要打醒他!這兒子沒了,是個怕老婆的種!廢物!」徐鐵咬牙切齒,雙目布滿猩紅血絲,瞪得幾乎如銅鈴一般。
「她是我老婆!」徐嘉元聲音沙啞,用力地掰扯自己的衣領,掙扎著要回去。
「我是你爹!」徐鐵死死拽著他,抬手又要扇他,蔣梅撲上來擋了一把,三人在無人的樓道里,扭打成一團。
廣播裡響起急促的聲音:「請章蔚箏的家屬立刻到窗口!」
「——請章蔚箏的家屬立刻到窗口!」
家屬等待區里,有人走到了窗前,望向護士小姐,輕聲道:「我是章蔚箏的家屬。」
護士問:「你是他誰?」
「我是他親弟弟,我叫章洄。」
「她丈夫呢?」
「死了。」
護士噎了一下,「父母呢?」
「都死了。」
護士拿出一沓紙,其中包含病危通知書,「你看仔細,然後簽字。」
林濯月在所有簽字欄里寫下了章洄的名字,溫聲道:「請務必救我姐姐,她是最重要的。」
幾分鐘後,徐嘉元衣衫凌亂沖了進來,見林濯月站在窗前,氣憤道:「你怎麼還敢來?」
林濯月轉回身:「我問心無愧,為什麼不能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