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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藹謙那裡直接炸開了鍋,消息傳來的時候,他正和洪謙集團的掌舵人榮立昆吃飯,當下臉色就繃不住了,手腕一抖,紅酒灑了一桌。
榮立昆視線看過來,笑吟吟說:「怎麼了?你今天早晨剛簽了個大合同,不會晚上就逃單了吧?」
周藹謙儘可能露出笑容,卻像是臉部肌肉抽搐,他和榮立昆老朋友了,直接站起來說:「我先離開一下。」
榮立昆點點頭,繼續和其他人談笑風生。
周藹謙沾滿紅酒的手背在潔白的餐布上抹了一下,拭出一道紅痕,隨後急急忙忙往外走,又撞到了女傭的肩膀。
他推開一道門,是個閒置的小房間,以往用來打撞球,打的人少了,桌子給搬走了,就留了幾張沙發。
合伙人方峽把門關上,一五一十將事情道來,周藹謙聽得呼吸脹亂,只覺得頭皮發麻,太陽穴像是被吊起來了。
方峽說完,補充了一句:「還沒正式聯繫謝志遠,不過他應該還在別墅,大致就是這樣。」
周藹謙掌心揉搓著額頭,揉出了一團紅印子,自言自語道:「我是不是酒喝多了,你剛說什麼?槍?」
方峽不動如風,糾正道:「是假槍。」
周藹謙靜默了足足十分鐘,問道:「我讓你準備的文件,你弄好了嗎?馬上聯繫謝志遠,什麼都別說,全部讓他簽了,該辦的手續都辦了,儘快與他切割,會議記錄也一併修改,你知道怎麼做。」
方峽沉默著,他跟了周藹謙二十年,那些烏七八糟的事情他都知道,聞言走近了幾步,在就近的沙發上坐下,沉聲道:「就算這些事情都辦妥了,也不能保證萬無一失,還不如...趁早出去。」
周藹謙疲憊地捏著眉心,只覺得呼吸里都是血腥味,剛才喝下去慶祝的紅酒都成了血海,從他每一個毛細孔里往外竄。
「出去之後,一輩子都是逃犯,我周藹謙忙了一輩子,落個逃犯的名聲。」周藹謙決絕道,「我絕不逃跑。」
「Simon那邊你打算怎麼交代?沒了這個謝志遠,還會有下一個謝志遠。」方峽壓低聲音說,「你這麼替他賣命,早晚要出事。」
周藹謙走投無路了,他握緊了拳頭,幾經艱難地說:「還有一個辦法。」
他仰頭看向方峽:「你是乾淨的。」
方峽擰起眉,下顎線緊繃,渾身的情緒都被吊了起來。
「我把錢都給你,謝志遠死了,我破產,人脈全部切斷,新聞里鬧一鬧,讓Simon知道,我已經沒有能力再幫他,也許他會放過我。」周藹謙深呼吸,「或許行得通,Simon也一樣,他能用的不止我一個人。」
方峽為難地說:「我不是很想要你的錢。」
「這並不麻煩,你聽我說,你拿到錢之後繼續去做投資,像滾雪球一樣,滾幾遍,黑的也能成白的。」周藹謙言辭懇切地說,「以後我們正經做生意,和二十年前一樣,我們重頭開始,做實業,做基建,造福大眾。」
方峽欲言又止,最終嘆息道:「我先去整理合同,聯繫謝志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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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濯月派律師去打聽,不出意料,謝群認下了所有,直言那些小混混都是之前在監獄裡認識的,警方仍會請謝志遠去問話,但結局恐怕還是不了了之。
犯罪的成本太低了,法律的警示作用微乎其微,法律保護被害人,但「被害人」之所以成為「被害人」,恰恰是因為他們承受了無法逆轉的傷害。
林濯月看著章洄又被紗布纏起來的腦袋,恨不得直接把謝志遠的腦袋給削了。
但章洄精神不錯,章啟文也不怎麼擔心,陪護的時候還看電視!林濯月心都碎了,無處發泄的情緒藏進了心裡,只有眼角微微下壓,露出了一抹憂傷。
章洄沒有錯過他的微表情,指尖在他掌心撓了一下。
林濯月憂心地說:「謝志遠不會就這麼算了的,他一定還會來找麻煩。」
章洄倒不是特別擔心,他請了私家偵探跟著謝志遠,這貨與什麼人打交道,章洄一清二楚。
謝志遠腦袋不靈光,只會幾十年前那套蠻橫的,假槍當真槍使,若不是章洄配合他的請君入甕,這次的事件完全不可能發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