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疑惑了一剎那,季月槐就反應了過來:人家在擔心食物不安全。
身為雁翎山莊的繼承人之一,必定從小身邊群狼環伺,虎視眈眈,所以對來歷不明的吃食謹慎些也是理所當然的。
於是季月槐率先捻起一塊,放進自己嘴裡嚼了起來。桂花糕甜甜的,紮實綿軟,雖然有些涼了,但還是很好吃。
「來一塊麼?」季月槐沖他眨了眨眼睛,「除了門口的侍衛,其他人都已經退下了,現在這裡就我們兩個人。」
「好。」三少爺沉默片刻,回答道。
季月槐聞言,連忙捧起塊桂花糕遞給他。
只見三少爺怔住了,眼底閃過轉瞬即逝的一絲遲疑。
季月槐離得那麼近,自然捕捉到了他眼底的波動,也疑惑地眨了眨眼。
只是沒等在心裡好好揣摩一通,就被他接下來的舉動嚇得心臟漏跳了一拍。
三少爺稍稍低下頭,咬住了他手裡的半個桂花糕。
溫熱的鼻息掠過手背,季月槐不知所措地舉著剩下的半個桂花糕,愣愣地看著對方兩三口吃完,又就著他的手,吃完了剩下的一半。
季月槐這才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莫非剛才他覺得我想用手餵他吃,所以才那種表情?
感覺自己的耳朵有些發燙,季月槐慶幸祠堂里光線昏沉沉的,看東西並不真切。
「你叫什麼名字。」
三少爺冷不丁地冒出一句話。
「我叫季月槐。」季月槐用手在空中書寫,「月亮的月,槐花餅的槐。」
三少爺微微頷首,拿起了塊荷花酥放進了嘴裡,二人一時間無話,就這麼靜靜對坐著。
「你呢,叫什麼名字呀?」季月槐問。
「秦天縱。」三少爺回答,「天地的天,縱橫的縱。」
「哦,這樣啊。」季月槐想了想,誠懇地誇讚道:「好聽,像大俠的名字。」
月上柳梢頭,祠堂靜悄悄的,沒有白天喧鬧的人聲,晚風吹過,院子裡樹的枝葉簌簌作響。
「你今年多大呀?」季月槐問。
「九歲。」
「那我比你大一歲。」季月槐繼續道,「但是你的力氣比我大,真厲害,打的那小胖子再也不敢找我麻煩了。」
「謝謝你呀。」季月槐發自內心地又道謝一次,「你以後肯定是個武功蓋世的大俠。」
秦天縱沒接話,只是沉默地咬著炊餅,隔半天冒出一句。
「很難。」
「什麼?」季月槐扭頭看他,「成為大俠嗎?」
「嗯。」
「怎麼會呢?」季月槐絞盡腦汁地安慰,「你天賦異稟,名字好聽,長得還俊俏……」
秦天縱吃完最後一口炊餅,聲音有點低落。
「你那天應該聽到了,我修煉的,是本廢刀法。」
「廢刀法?」季月槐愣住了,「哪裡廢?」
「不能殺人。」秦天縱如此開門見山,給季月槐震住了。
「不能……殺人?」季月槐疑惑,「就算是惡貫滿盈的大魔頭,也不能殺?」
「不能。」秦天縱搖頭,「再該殺,也不能殺,否則會反噬自身,走火入魔。」
「那為何旁人不練,就給你練?」
「……」
秦天縱沒有說話。
季月槐隱隱約約地意識到,這位三少爺恐怕是高處不勝寒,無人撐腰,才會落到此番田地,心下覺得可憐。
「沒事的,沒事的。」季月槐費勁心思安慰,認真替他想解決辦法:「你可以雇個人跟在身邊,與大魔頭交手時,你只需將其打至就剩一口氣,然後安排人補刀就行。」
秦天縱思索片刻,撲哧一聲笑了。
這是季月槐第一次見他笑,也跟著笑起來。
不多時,外面傳來動靜,是侍衛交班了。
季月槐知道自己該離開了,連忙跳上窗口。
「回見。」
季月槐扶著檻窗,回眸笑了笑,下一秒,消失在了月色里。
秦天縱聽著漸行漸遠的腳步聲,倚著柱子,看向窗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