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靈台之巔, 一尊高大的日晷沉默地佇立著。
那厚重的石盤正中央,紫玉晷針直指天穹,層層轉刻的繁複符文上, 卻滴滴答答地濺上了血跡。
是從白道微嘴角溢出的。
他身旁的幾個靈童眼眶通紅, 哽咽道:
「宮主,您沒事兒吧?」
「宮主!宮主您別嚇我們啊!」
夕陽西斜, 燦金的光線灑在日晷上,反出的光映得白道微臉色煞白。
白道微額上冷汗如雨,他低喘了兩口氣,顫巍巍地揮了揮手:「別吵了……為師腦子嗡嗡的……」
「舅舅!」白雁然領著一眾人火急火燎地趕到,她小心扶起白道微, 「出什麼事兒了?怎麼讓您傷成這樣?」
白道微抓著自己的心口, 艱難道:「封印……」
「什麼?!」白雁然花容失色。
眾人臉色也霎時凝重起來。白宮主口中所說, 莫非是……鏡平澗那處的封印?
很多年前,鏡平澗是處靈脈豐沛,山林蒼翠的風水寶地。舊時甚至有個小門派在此立足, 傍山靠水,自給自足。
但, 自從那人被鎮壓至澗底後,一切就變了。
四溢的瘴氣導致草敗葉枯, 溪流乾涸, 飛禽走獸也漸漸絕跡, 連刮過的風都透著陰寒。
鏡平澗已經毫無生機。
白雁然咬咬牙:「我去昭告——」
「別。」白道微搖頭, 決絕道:「這事兒越少人知道越好,尤其別告訴你娘,她身子弱,受不住打擊。」
「對, 對,不能告訴我娘。」
白雁然連聲答應,她懇求般看向殿內幾人,「懇請各位宗主不吝出手,助我崑崙宮鎮壓封印!」
*
畢竟人多眼雜,與秦天縱分別前,季月槐沒說什麼體己話,二人隔著人群遙遙對視一眼,互相點頭致意。
經短暫商議,秦天縱、李岳臣與段九霄同行前去,而金楓谷這邊,崔無情要照顧她殘疾的哥哥,所以抽不開身,眾人也表示諒解。
「白宮主,可需要在下替您把把脈?」
季月槐溫聲詢問,他盤膝坐於白宮主身側,伸出手想為其把脈。
白道微聞言,揚起略帶感激的笑,緩緩抬起手示意不用,他淡然道:「小友,不必,我自個兒緩緩便是。這種傷……我已受過不少次了。」
一位小靈童正巧趕來,恭敬呈上一枚琉璃珠似的藥丸。白道微撐著手肘坐起,運氣將藥吞入喉中,靜靜閉目調息。
白雁然則是用清水打濕帕子,認真擦拭著日晷上的血跡,她的動作極輕柔與細緻,根本不敢用力。
明明是堅硬的巨石所雕刻成,在她眼裡卻像柔嫩的花瓣似得,仿佛輕輕一掐,就能留下不淺的印子。
季月槐見白宮主的傷勢穩定,便先請告退,走下靈台後守在紫藤花瀑下望風。
春風拂面,一串串的紫藤花被吹得晃呀晃,密密的成團淺紫,若有若無的清香怡人,季月槐忽的皺了皺鼻子,原是一片花瓣擦過他的鼻尖。
季月槐伸手撈住飄飄悠悠下墜的花瓣,湊近聞了聞。
淡淡的甜香。
他想起來,醫術里寫過,這紫藤花是清熱舒筋的,可以解毒止瀉,古人通常是蒸了涼拌吃,或團成紫蘿餅吃。
季月槐沒吃過,但覺得甜滋滋的,肯定味道不錯,有空可以試試做了吃。
不知道秦天縱會不會喜歡吃?季月槐腦子裡冒出這樣的念頭。接著,他低低地笑了聲,想,差點忘了,人家從來不挑食。
驀的,季月槐的衣角被拉了一下。
轉過頭,發現是幾位緊張兮兮的小靈童,他們恭敬地向季月槐行了一禮,然後仰著臉問他:「這位大人,您可知是誰衝破封印,把宮主大人弄成這樣的?」
季月槐彎下腰,認真解答:「此人是……壞事做盡、臭名昭著的大魔頭,是個誤入歧途的散修,姓孔。」
「沒了嗎,大人?」
「嗯,沒啦。」季月槐笑眯眯,「我也就知道這麼多。」
靈童們憂心忡忡:「前去的幾位宗主大人們,能不能打過他呀?」
「能。」季月槐輕輕點頭,語氣篤定:「肯定能的。」
「您,您可確定?」
李岳臣倒吸一口涼氣,不可置信道:「段樓主,事關重大,還請莫要與我開玩笑。」
段九霄冷哼一聲,錚的拔劍,怒喝道:「那鬼鬼祟祟的身影不會錯,何況,他還坡了條腿,一看便知是我那逆徒——」
「段水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