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思澤把自己的數學練習冊打開,翻到一頁推到謝辭面前:「老謝,你先幫我看看這題,我解了一晚上還是解不開。」
張若川看傻眼了。
「不是,老方,你解不開的題,老謝怎麼解得開——」
說到一半,他猛然回過神,看著從容自若的謝辭,好像明白了什麼。
不會吧?!
謝辭接過練習冊,聽著他們的對話,突然想起了一些往事。
那是高一冬天的深夜,他酒吧打工結束,騎車回家經過一座橋,注意到一個黑影站在河邊,直覺不對勁,仔細看才發現竟然是班長方思澤。
方思澤的父母都是政府官員,家庭殷實,家風嚴謹,平日裡待人謙和有禮,加上成績突出,在學校人緣極好。
而他刻意壓成績,忙著賺錢,還得應付體校那幫人,在學校名聲很差,很少有人主動跟他搭話。
在這天之前,他和方思澤的關係,不過是對方偶爾過來傳個話——「班主任找你」。
誰能想到,方思澤這樣一個出生在別人的終點,像個人生贏家的小子,竟然大半夜紅腫著眼站在河邊,想不開要輕生。
謝辭很少能有空去關注別人的動向,也懶得多管閒事,但今晚是例外。
方思澤的狀態很不對勁,他就是再冷漠也沒辦法假裝沒看見。
「在滂臭的河邊看風景,班長的愛好這麼特別?」謝辭記得他當時是這麼說的。
方思澤回過頭,很意外地看著他:「這麼晚了,你怎麼會在這裡?」
謝辭:「打工,剛下班。」
方思澤:「打工?!」
兩人坐下來聊了幾句才知道,方思澤搞這一出,也是因為家庭原因。
父母抓他的成績抓得很嚴,已經到讓他難以承受的地步。
他們一個被管教過嚴,一個完全沒人管,是兩個極端。
「連你也被難住了?」宿舍里,方思澤見謝辭走神,有些新奇。
謝辭回過神:「這知識點我記不清了。」
看著謝辭翻書,方思澤調侃:「難得有道題能難倒你啊。」
謝辭:「我也不是什麼都會的。」
等著謝辭解題時,方思澤想起了那天夜裡的事。
那天,他數學拿了歷史最低分。
其實就算考砸了也不會挨罵,可父母那些語重心長的話語,像枷鎖,像摞在頭頂的巨石,越發沉重窒息。
沒人在乎他看似輕鬆的背後付出了多少努力,父母也只想要個「別人家的孩子」而已。
煎熬的日子看不到盡頭,他想結束一切,一了百了,沒想到會遇到謝辭。
他多多少少聽過謝辭的事,平日裡對人愛答不理,成績一塌糊塗,可架不住長得帥打球好,是公認的校草。
謝辭父母離異,母親改嫁,父親是個不務正業的,常年不著家,可能因此造成謝辭人格不健全,性格孤僻扭曲。
他每次去辦公室送資料,聽到最多的就是謝辭的名字,往往老師們說的都不是什麼好事。
他們是一個班的,卻過著兩種完全不同的人生,各自相安無事,這輩子不可能有更深的交集。
那晚,可能是心態崩了,也可能是在謝辭這種擺爛的人面前,他也能不用那麼端著,可以稍微鬆懈片刻。
他坐在河邊,對謝辭說了很多憋在心裡很久,從來沒對別人說過的話。
「你補習班的考試?很難?」
方思澤看到謝辭撿起被他揉爛的試卷,借著遠處路燈的光,看了起來,「你兩道大題都沒解出來啊,不過確實有難度,知識點都超綱了。」
謝辭嘴上這麼說,只看了兩眼,就把他死活解不開的題給解開了,口述了演算過程,連草稿都不用打。
方思澤很吃驚:「你為什麼要假裝學習很差?」
謝辭反問他:「那你為什麼要假裝學習很輕鬆?」
方思澤沉默下來:「我不想辜負父母的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