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你彈鋼琴。」
說完後,他又欲蓋彌彰補充了一句:「會嗎?」
謝辭看向身後,二樓的小廳有一架三角鋼琴。
「過來。」
坐到鋼琴前,謝辭不太確定還會不會彈。
像彈鋼琴這種花里胡哨的技能,完全是為了追顧予風學的。
從重生前到現在,算起來好幾個月沒動過了,這身體也沒有肌肉記憶,能不能彈全憑運氣。
「想聽什麼?」謝辭抬頭看向站在鋼琴旁的顧予風,問得相當自信。
顧予風:「隨你高興。」
謝辭想了想,試了幾個音後,開始彈奏理察·克萊德曼的鋼琴曲,秘密的庭院。
偏僻的小廳沒有開燈,只有露台亮著一盞小夜燈,修長的手指在琴鍵上跳動,影子被拉長。
顧予風揣著口袋靠在鋼琴旁,半邊身體隱在陰影里,望著露台外出神。
熟悉的旋律一下子把謝辭拉回到過去,無數記憶畫面在眼前閃過。
他應該在那座海島上,帶著所有不甘和遺憾,抱著顧予風一起消失在那場爆炸里,那本該是最好的結果,可偏偏讓他重生了。
曾經那些黑暗的,光鮮的,艱難的,耀眼的時光成了無人知曉的秘密,只有他會一遍遍去回憶。
都說可怕的是人死了,錢沒花完,更可怕的是錢花完了,人還沒死。
他類似後者,擁有的熟悉的全都沒了,一切歸零,不得不埋葬上輩子的自己,背負重生的秘密,在這熟悉又陌生的世界重新開始。
極端的說,就像掉進了和現實一模一樣的虛幻世界,除了他,一切都是假的,像個旁觀者,和這個世界隔著一層看不見摸不著的屏障。
對爸爸、對小姨、對周遭的所有,內心激不起半點波瀾。
生死面前,沒有什麼放不下的。
苦難也好、榮耀也罷,這條路前方的風景和盡頭那化不開的黑霧,他都看過了,不免有些意興闌珊。
只有他知曉的世界,和只有他融入不進去的世界,虛虛實實讓人分辨不清,到底哪個才是真實的。
「是真的。」
一雙手從身後環住他,緩緩收緊。
琴鍵上的手指猛地一頓,旋律戛然而止。
「我證明它存在過。」
謝辭心臟漏跳了一拍,被這猝不及防的一句話擊穿。
對於顧予風的身份,他早已依據事實細節做出合理推測,可真到直面真相的時候,依然無法保持冷靜。
謝辭聲音有些乾澀:「你說的是?」
顧予風低頭看著搭在琴鍵上的手,面色深沉:「你說呢?」
「你們在這啊,我找了半天。」
江辰宇匆忙趕過來,「去吃蛋糕啊,吃完就可以走了,那群人鬧個沒完,煩死了。」
顧予風環在謝辭肩上的手鬆開,轉過頭:「吃什麼蛋糕,直接走不行?」
江辰宇:「這不是多少要給個面子嘛?」
三人回到一樓大廳,個別輩分高的人已經回去了。
謝辭帶著顧予風去找謝鴻光打招呼,被告知老人家已經休息了。
「大概是被你氣的。」顧予風笑。
謝辭沒反駁,和大廳里其他人打過招呼後,準備離開。
「等等!」
謝錦焱找人攔住謝辭,指著旁邊一座香檳塔,「錦霖請來的這麼多朋友都喝了,就你沒喝,不給面子?」
「蛋糕不吃,酒也不喝,太不把二少當回事了吧?」旁邊的寸頭男附和。
「你們煩不煩?」
江辰宇忍不了,不耐煩地回懟,「我們還沒成年,喝個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