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秉氣虛懨懨地開了口:「她沒事。」
他扶著傷肩穩住身形。
早耳聞東宮太子箭術非凡,乃為皇宗世族裡的佼佼者,果然是箭無虛發,箭速之快若不是他身有閃避,險些穿心。
他知道東宮會派人追尋,但沒想到來得如此之快,並且太子親自找過來。
此前叔父李棹告誡他,太子非外人所傳那般淡漠容珞,反而頗為看重,可以安排他見容珞,絕不能帶走她。
李秉不以為然。
他費盡心力進京,不就是為了帶她回幽州,不信太子會管她至此。
李秉接著淡淡道:「我沒動她什麼。」
雖然數年來不曾與幼妹相見,但他不至於迫害她。
万俟重轉而打量眼前的男子,箭矢已刺穿他的左肩,血液順著他布滿猙獰傷疤的手流下,使殘屋內散著淡淡腥味。
誰都沒想到李秉還活著,隱跡多年成了山賊,於去年幽州作亂被剿,而後遁逃。
万俟重狹著眸:「朝廷通緝的反賊潛伏進京,擄走本宮的准太子妃,膽量挺大。」
李秉扯了扯嘴角:「要殺要剮請便。」
四面透風的屋內。
刀刃抵壓著李秉二人,氣氛愈發低壓。
万俟重道:「何人庇護你們進京的。」
靈雲寺為他們作掩護,不是區區幾個反賊能布置的手筆,半月前忽然消失行蹤,再出現時已在京郊。
李秉不禁抿唇。
儼然沒有回答的意思。
万俟重微挑眉梢,收回視線。
他並無多少逼問的興趣,顧及容珞在旁,亦不想透露太多。
「綁起來,押回京。」
暗衛動手捆綁時,万俟重淡漠地掃一眼李秉的傷口,補充道:「別讓他死了。」
哪怕李秉不說,他也知道護他們進京的是何人,靈雲寺不正住著一位親王嗎。
暗衛得令:「是,殿下。」
轉而命人處理李秉的箭傷。
万俟重回身攬起容珞離開,她看看太子的神色,再忍不住回首看向李秉,眼中不自覺地透著擔憂。
屋外細雨濛濛,風吹得寒涼。
停著輛玄暗色的馬車,隨行的親衛並不多,冒雨奔襲百里的快馬足蹄潮濕泥濘。
容珞被太子攙上馬車,觸碰到衣物的濕意,才注意到他是冒雨而來的。
「太子殿下可會治李秉的罪?」
万俟重眉眼浸著寒:「為何這般問。」
容珞不禁蹙眉,「他說是我的二哥。」
心間有些疑惑和擔憂,雖不知李秉為何想帶她去幽州,但能覺察他沒有惡意。
若他真是,作為已故爹娘的最後的血脈,她不願看到哥哥受罰。
万俟重:「你從
李秉那裡聽了多少。」
他的確不願容珞知道太多李家的事,最好什麼都不知道。
她容易思緒多慮,若是知道當年先帝逼死李家,定會如上次一樣想不開,與他生出嫌隙。
容珞輕思,說道:「我只知道他是二哥李秉,要帶我回幽州見一個人。」
万俟重鬆緩眉心,幽幽道:「不管去見何人,大婚臨近,誰都不可帶走你。」
言罷,他把她按進車廂,裡面寬敞舒適,鋪著軟和的錦緞地毯,可席地躺睡。
万俟重握住容珞的腳踝,脫下雙鞋,擺放在車門旁,以防弄髒地毯。
容珞面頰微紅,雖然好奇李秉為何,但太子說的得對,他們婚期將近。
「殿下輕饒了李秉吧。」
万俟重面色不虞,並不理會此話,他褪下潮濕的外袍,則是俯身過來問:「可有受傷。」
容珞見太子略有不悅,再說下去惹他生怒,更不便再言,乖乖回復他的話:「沒有,就是靈雲寺的有迷香,把我弄暈了。」
万俟重:「現在可還暈嗎。」
容珞搖搖頭:「不了。」
她主動伸手抱抱太子,感受到體溫才漸漸心安,有點想哭:「我一夜沒敢合眼,怕以後再也見不到太子。」
万俟重捧著她的臉揉揉,安撫道:「不會,無論你身處何處,我都會找到你。」
容珞闔了闔眼眸,鬆緩身子。
雖未表明,但隱隱覺得身邊有太子的暗衛,只是未能確定,這次是確定了,真的有。
「車馬在此稍做休整。」
万俟重道:「你安心歇著,我守著你。」
容珞展顏:「謝殿下。」
話剛落,肚子就咕嚕叫出聲。
兩人一頓,她連忙捂捂肚子,昨日寺內的齋飯她沒上就被擄走,今早李秉給的餅子太難吃,她實在吃不下,現在好餓。
万俟重唇邊浮起笑意,改口:「那吃點東西再休息,我命侍衛打幾個野味烤來。」
出來得著急,並未備至多少乾糧,茶桌上倒是有點糕點零嘴,不過已隔夜泛涼。
容珞連忙說:「好。」
她愛吃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