盤算著赤燕營的吳莽已在羈押進京的路上,若是供出她蕭家與晉王暗結反賊……
蕭太后眸色微暗,自是有所忌憚。
轉而說道:「到底是哀家養大的孩子,哀家怎會與你計較,不過是發發牢騷,埋怨幾句你這孩子不跟哀家親近。」
容珞垂眸,實在不知如何應話。
此前她被趕出鳳陽宮,素歆嬤嬤沒少使絆子,而今她更沒那個心思和太后上演那些母慈子孝的場面。
万俟重接過話來:「祖母如今有茉陽公主伴著,難得還念著容珞,但她身子不能常來,您若覺得在壽明宮孤寂,孫兒便常來陪陪?」
蕭太后:「……」
她素來生厭東宮太子。
莫說陪著,平日見都不想見。
奈何齊王不是嫡子,處處爭不過太子,枉費蕭家為他考慮如此之多。
蕭太后轉開話題:「聽是有了身孕,前些日子還跑去幽州,簡直胡鬧。」
「懷的是皇家子嗣,不可輕怠。」
她拂了拂袖口,不緊不慢道:「哀家宮裡的孔嬤嬤,服侍過不少有孕的妃嬪,經驗老道,便帶去東宮服侍吧,以防出什麼意外。」
蕭太后言罷,身著寶藍宮裝的嬤嬤邁步站出來,向太子二人恭敬行禮:「奴婢見過太子殿下和太子妃。」
万俟重則淡淡瞥了一眼這嬤嬤。
說道:「孫兒東宮安排得有秋夏兩位嬤嬤服侍,也都是行事細謹的宮中老人。」
蕭太后打量著太子。
執意說道:「多一位嬤嬤,事事周到些。」
万俟重不卑不亢地作禮。
言語微涼:「祖母得心的宮人不多,還是留在壽明宮吧。」
他怎麼能容忍太后安人過來。
八年前沒有,現在亦不會有。
蕭太后微微沉色,不得不鬆口:「那便罷了。」
只得揮手讓孔嬤嬤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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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開壽明宮。
容珞不自覺地鬆了一口氣。
多年在太后的管控下,她難免會有牴觸。
蕭太后欲派人過來服侍,無非是不懷好意的,好在太子殿下在身旁,回絕了太后的打算。
車輦緩緩行駛。
宮道的積雪已被清掃,寬敞整潔。
容珞蹙眉思索,貼近太子。
忽說道:「絲毫未顧及太后是長輩,若是會有諫官諫言太子殿下不孝……」
她倒不是對太后有顧忌,而是憂心太子外朝受諫,有損聲望。
万俟重瞧著靠過來的容珞。
漠然道:「蕭太后此前痴迷邪道,聲名不佳,既然諫言本宮不孝,亦得瞧瞧這做長輩的可有慈善。」
他神情淡淡。
口吻里卻攜著一抹倨傲。
想靠長輩的身份壓他,或許幾年前可以,但現在可壓不住他。
容珞淡下心來:「嗯。」
回宮城的路很長。
她曾經不喜來壽明宮,於是路程就會變得更加漫長。
而今有太子殿下陪同,與他說說話。
這段路原來亦沒那麼長。
茶桌上煮的茶溫了又溫。
万俟重倒是問起她為孩子們去乳名的事,容珞搖頭,尚沒有頭緒。
況且從太醫口中得知是雙,似乎更難取名了,還是想幾個乳名,等他們降生才做決定叫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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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初這幾日休沐。
積雪融化不少,還出了暖陽。
梁太醫派過來一個醫童,領著容珞練習八段錦,說是能經絡氣血,增強體質,以免她身子越來越懶。
於是太陽初起的時候,便能見到太子妃有模有樣地練功,偶爾太子殿下會陪陪她,照瑩翠寶在旁遞水遞巾。
期間還不忘給太子做寢衣,繡工雖不比上尚服司的繡女們,但容珞也算做工精細,挑不出錯處,還私心地在內襯繡了她的閨名。
轉眼便是正月十五,元宵節。
如往年一樣,京城燈市繁華如星河,通宵達旦,歡慶三日。
節慶這日,太子殿下似乎很繁忙。
在兵部議事至天暗都未歸,容珞倒是聽了些,皇帝幾日後將啟程北上的消息。
京城燃燈,熱鬧非凡。
容珞懷有身孕,不便去往燈市。便放了照瑩翠寶去遊玩,她則在典膳廚跟菊竹學做起元宵。
做好的元宵給江皇后送些過去,剩下的就等著太子回來同她一起,於是等著等著,天色便昏暗了,四處花燈通明。
不知是身孕的緣故,還是怎麼的。
容珞心裡分外失落,亦不是不能體諒他公務繁忙,但仍是忍不住回房間掉起小眼淚。
難得元宵佳日,遲遲等不到太子殿下。
煮好的元宵都放涼了。
……
皇宮城燈火璀璨,宛若天宮。
万俟重應付完兵部的幾個老臣歸來時,卻已顯得有些冷清。
東宮的長廊,越過庭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