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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來得剛剛好,正巧聽見辛實替辜鎔求神拜佛。

磕完頭,辛實繼續低聲求:&ldquo他做的都是大善事,可他現在落了難。媽祖娘娘,好人的日子不該這麼難過,對不對,這對他不公平。請媽祖長長久久地護佑他,讓他平平安安的,事事順心&hellip&hellip&rdquo

詹伯現在很難形容自己的心情,說震撼吧,還有點欣慰似的難過&mdash&mdash替頭家難過。

當初頭家堅持留守祖宅,摯友攔他,至親也攔他,所有人都要他走,去逃難。難道大家看不出來頭家在惦記什麼?不是,只不過認為即使是幾千幾百條普通人的命,也抵不過頭家這條命金貴。

就連平時最樂善好施的老太太都說不值得,耳提面命地斥罵:&ldquo廠和礦,不要就不要了,扔在這裡,我叫你大伯派幾個大兵關上門看守好,以後再來收拾&hellip&hellip&rdquo

頭家或許是反駁了一句什麼,老太太把拐杖蹬得地板篤篤作響:&ldquo工人,你還想著工人?你難道還想管他們死活?阿鎔,你做過軍人,難道還不知道,亂世里最賤的就是人命,你連自己都快管不了,還想去管一管別人。這不是善,不是義,是傻。有幾個人會謝你?你又能保護他們幾時?升米恩斗米仇,等你護不了的那天,多的是人用唾沫來淹死你。&rdquo

老太太不理解頭家,可有句話絕對沒有說錯,確實,這世上的人大多是一個樣,買賣不成,什麼體面也都沒了。

可辛實卻總是出乎他人意料,這個年輕人的心裡,似乎無論如何總有一份仁義,即使剛才頭家說不要他,他那副灰心喪氣的表情簡直像是天塌了下來,但此刻卻還是能真心誠意地為這個萍水相逢的人向上天求一份寬宥。

這是個真真正正有一顆純善之心的人。一瞬間,詹伯簡直有些痛惜。

他忍不住低頭瞧了眼頭家,辜鎔的神色十分平靜,單薄的眼皮低垂,露出兩道不大深刻的雙眼皮褶皺,眼睫緩慢地眨著,不知道心裡在想什麼。

詹伯低頭,靠近辜鎔的耳畔,忍不住道:&ldquo頭家,像他這樣的年輕人,用心當自己人養上幾年,能效忠你一輩子。你怕老太太看了難過,不願意待在老太太身邊,可是我已經老啦,還能夠伺候你幾年?這麼好的一個孩子,你當真不要?&rdquo

辜鎔欲言又止,英挺漠然的面孔上,有種舉棋不定的猶豫。

他那顆寂寞壞了的心裡頭從沒有過這種感覺,像是感動,又像是害怕,還是怕多一些,他在槍林彈雨裡頭都沒有這樣無措過,簡直有些畏懼,畏懼這個真摯地仆倒在地上為他祝禱的年輕男人。

這人甚至不能稱得上一個男人,兩頰瘦得凹陷下去,五官更加突出,杏核似的大眼睛,小鼻樑,紅嘴唇,纖長的四肢和脊樑像幾根竹竿似的,架著身上那件洗得起了毛邊的灰衣裳灰褲子。十七八有嗎,還是個少年罷了。

平心而論,辜鎔並不討厭他,正如詹伯所說,辛實長得確實討喜漂亮,是種可憐巴巴的討喜、本本分分的漂亮,實在令人難以對他產生厭惡,甚至讓人想為他做點什麼。就像遇見一隻瘦巴巴的狗崽子,稍微有點善心和錢財的人,情不自禁就會想把他養得胖些。

把這個人留在身邊,不會是件壞事&mdash&mdash他腦子裡清楚這件事,那時在飯廳裡頭,隔著那扇屏風聽到辛實主動提起時也動了心。

可是他這個人,腿和耳朵壞了以後,心也跟著壞了,添了很多的毛病。而最大的毛病就是變得敏感又脆弱,受不了別人說他殘,說他廢,就是無意看他一眼都讓他覺得不好過。

辛實是無心之過,是受了絕對的遷怒,他全知道,但忍不住就是要把怒火發在他頭上。

此刻辜鎔不否認,他心裡後悔了,後悔那麼輕易地去抹滅一個年輕人的生路。在一個陌生地方謀生,不容易。而且詹伯也為辛實求了情,即使辛實可有可無,詹伯的面子卻應該要給,他應當答應。

他已經有點想鬆口,可心裡頭,忍不住還是有點抗拒。

那畢竟是個陌生的外鄉人,還年輕力壯,他卻是個殘疾,一個站不起來的廢人。

再有錢,從前再風光,那有什麼用,他連自己站起來走出這座大宅子都辦不到,他的後半輩子,一眼望到頭&mdash&mdash他得靠著別人活。

說到底,他和辛實,不對等。儘管辛實不過是個窮小子,可辛實有雙筆直有力的好腿,有對靈醒的好耳朵,就足夠高他一等。

他還怕,怕自己哪日再次輕而易舉地大發雷霆,讓這個年輕人受傷。

一年以來,此類事宜不是沒發生過。

詹伯已經替他尋摸了好幾個貼身的僕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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