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實好奇地拎起衣襟仔細去瞧，兩個單詞分成三段，一截一截地往外蹦：&ldquoUniver&hellip&hellipsity&hellip&hellipof&hellip&hellip&rdquo一些基礎的英文他現在也都認識了，辜鎔教得很紮實，他學得也很快，假以時日，寫出一封全英文的家書大概也不成問題。
University of後面那個單詞他就不大認識了，拎著衣襟抬頭看向辜鎔。
辜鎔抬手包住他的手，莞爾道：&ldquoCambrge,University of Cambrge.&rdquo
辛實揚起尖尖的下巴和紅色的嘴唇問：&ldquo是很好的學校嗎？&rdquo
辜鎔的神色有些淡淡的倨傲，說：&ldquo是最好的學校。&rdquo
辛實有點羨慕，說：&ldquo在學校念書好不好？&rdquo
辜鎔看他有點嚮往的意思，心裡有個想法呼之欲出。他不動聲色，低頭用鼻尖蹭了蹭辛實挺翹的鼻尖，說：&ldquo很好的。&rdquo
說完這句，很快又問：&ldquo你的理想在哪裡，想要做哪一種事業，你自己知不知道？&rdquo
辛實縮在他懷裡沒有做聲，辜鎔問他的這些問題，他從沒想過，理想就是做夢的意思，他從前連飯都很少吃飽，哪裡還敢去做夢。
至於事業，年紀很小的時候大哥就將他托給了他師父，大哥安排好了，他就按大哥的意思去學。
他學得很好，慢慢覺著自己大概天生就是屬木匠的，他擅長做木工，也高興自己有這麼個能養活自己的手藝。可要說喜歡，他在心裡問自己，你喜歡麼？
說實話，談不上喜歡，可也談不上不喜歡。投胎到窮人家的孩子沒誰會去想這些，想了也沒用，他沒得選。
以往只有人告訴他應該要去做什麼，沒人問他想做什麼，由於茫然，辛實感到了一種羞恥，臉也慢慢紅起來。
辜鎔發現了他的不安，馬上低頭在他嘴唇上親了一口，親得他沒心思自卑，只顧著吁吁喘氣了，湊到他耳邊說：&ldquo想不到我們就慢慢想。這段日子你也看到了，我越來越沒法閒下來，能教你的時間也變得很少&hellip&hellip&rdquo
辛實寂寞地點點頭，這段日子辜鎔去哪裡都得帶著他，公司、礦上，甚至政府。儘管每時每刻待在一起，可真正兩個人單獨相處的時間簡直比災年裡窮人米缸里的米還少，連擁抱親嘴都得抽時間，別提認字念書。
辜鎔緩聲道：&ldquo你認識的字越來越多，漸漸也該學習更深入的知識。不如我送你去學校念書，你慢慢地去找自己喜歡的事業，怎麼樣？要是念完書，你還是想要做木工，我們就繼續回來幹這行，我給你包一大片好林子，你想砍什麼就砍什麼。&rdquo
他們從前從不聊這些，關於理想，關於事業，關於未來，這簡直有點交心的意思，比親嘴還要親密。辛實直直望著辜鎔，一雙黑漆漆的眼睛像是點燃了兩把火，有點躍躍欲試，又有點退縮。
猶猶豫豫的，他左右為難地道：&ldquo我能行麼，我不會念英文詩，也不會寫文章，昨天你教我念石榴的英文，我到現在也沒記熟&hellip&hellip我怎麼能去學校念書呢，學校里的聰明人一定很多，我會給你丟人的。&rdquo
辜鎔靜靜聽他說完，並沒有盲目地鼓勵他，而是深深吻了吻他的頭頂，微笑著輕聲說：&ldquo我有一隻耳朵聽不見，遇見你之前，是個站不起來的瘸子。&rdquo
辛實原本還沉浸在即將被辜鎔推去一個深奧世界的惶恐里，聽了這話，猛地驚醒了過來，&ldquo幹嘛說這個！&rdquo
他不高興地看向辜鎔，兩隻溫熱的白手一把攥住辜鎔擱在他肚皮上的大手，急切地說：&ldquo我不在乎這些。&rdquo
&ldquo我也不在乎你會不會念詩。&rdquo辛實是為了他而忐忑，為了他而卑怯，辜鎔溫和地瞧著他，一顆心揪著發酸。
&ldquo別去想我會不會失望。&rdquo他斬釘截鐵地說，&ldquo我永遠不會失望，我看上你的時候你還不識字呢。&rdquo
辛實烏濃的長睫顫了顫，神色羞澀而驚訝。頓了頓，他像是突然下定了決心，堅決地說：&ldquo我聽你的，去學校。&rdquo
辛實的樣子簡直是把學校當成什麼龍潭虎穴了，&ldquo你看把你嚇的，一頭的汗，我又不是要你學出來去做議員。&rdquo辜鎔失笑，抬起袖子給他把額頭上的汗擦了擦，照顧孩子似的那麼仔細，&ldquo就當去玩耍，學校里都是和你一般年紀的人，交幾個朋友也好。要是有人欺負你，只管欺負回去，不必在外頭受委屈，你只記住一句話，整個四州府還沒有我辜鎔得罪不起的人。&rdqu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