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點點頭:「哦,是怕蛇。」
復又自言自語般強調:「不是怕我。」
在省城洛州,人人皆知控股鋒源集團的賀家權勢顯赫,阮家也小有來頭,即便這場商業聯姻敲定匆忙,新郎和新娘在婚宴上的表現也極其疏離,可豪門婚宴該有的排場半點不含糊,直到此刻,阮緒寧緊繃的神經也沒能鬆弛下來。
她不知如何接話,眨了眨眼尾泛紅的雙眸。
無辜的模樣,是滋養「惡」的沃土。
回憶起昔日恩怨,賀敬珩勾起唇角:「那你知不知道,蛇最喜歡待在陰暗、潮濕又隱蔽的地方,比如……」
故意拖長的尾音昭然著一點壞心思。
緊接三個字:「衣櫃裡。」
話音剛落,蜷縮成一團的小姑娘愕然瞪大眼睛。
身體本能先於大腦思考,她著急忙慌起身鑽出衣櫃,卻被墜在腰後的薄紗拖尾絆了一跤,直挺挺撲向前方。
沒想到小姑娘這麼不經嚇,賀敬珩面色一僵,來不及悔過,條件反射般抬手將人護住。
溫香軟玉抱滿懷。
狀況完全出乎了兩人的意料。
阮緒寧貼著男人緊實的胸膛,腦子裡瞬間一片空白,甚至忘了呼吸。
賀敬珩還算清醒。
見她站穩身子,便紳士地將手臂抽離,解釋起先前的玩笑話:「怕什麼,又沒養在這裡。」
阮緒寧「哦」了聲,低頭整理裙擺,以此來掩飾自己的彆扭。
並非是因為肢體接觸而彆扭。
說起來,他們今天還在眾賓客的注視下並肩走完紅毯,宣讀誓詞、交換戒指、接吻——雖然是錯位表演,但一而再、再而三模糊掉「普通朋友」的邊界線,已然讓阮緒寧對賀敬珩的碰觸不再排斥。
她只是還沒能釋然:完全沒有感情基礎的兩個人,經過一場沒有任何意義的儀式,怎麼就變成了需要攜手度過漫長一生的合法夫妻?
想到「合法夫妻」這個稱呼,阮緒寧猛地抬起臉:「那個,賀敬珩,我……我們,我們今晚就睡在這裡嗎?」
頭頂射燈幽幽投下光影。
她的影子模糊一團,如同此刻被某件事攪亂的心情。
「不然呢?」賀敬珩淡然聳肩,「老爺子給我們置辦的婚房啊,就算你不喜歡,也先湊合著住段時間吧,應付一下家裡人,回頭再換地方。」
賀家如今的話事人是已過古稀之年的賀名奎,賀老爺子看不慣獨子賀禮文的行事作風,一心想讓孫子賀敬珩早日繼承家業,不僅給他張羅了一門好親事,更是豪擲千金,在城北茂華公館為小夫妻置辦了一幢獨棟別墅作為新婚禮物。
阮緒寧搖頭:「我不是這個意思。」
她瞄了眼主臥里那張巴洛克風格的雙人床,抿了下唇:「我的意思是,這裡就一張床,我和你……嗯,要怎麼睡呢?」
賀敬珩這才明白過來女孩的顧慮、或者說試探,一句話脫口而出:「我睡這兒就行。」
他沖衣帽間裡的三人座沙發抬了抬下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