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從未像此刻這般漫長。
長到似乎能與「永恆」劃上等號。
即便如此,當賀敬珩抽身而去時,阮緒寧依然覺得意猶未盡,她垂下雙頰緋紅的臉,聲音輕不可聞:「你、你怎麼突然就……」
有離場的車輛自兩人前方經過,不該亮起的大燈晃得人眼生疼,賀敬珩飛快偏過臉,語氣聽不出任何波瀾:「有需要。」
阮緒寧瞬間愣怔,沒料到會是這樣的答案。
倒也不是失落——她原本也不指望能從賀敬珩嘴裡聽到「我喜歡你」或者「情不自禁」之類的解釋,但「有需要」三個字,委實是太涼薄了些;但她又想,人在傷心難過到極致的時候,總會想做些什麼轉移注意力,自己應該照顧丈夫今晚的壞情緒。
幫小姑娘系好安全帶,賀敬珩坐正了身子:「你不是說過,只要我有需要,就會配合嗎?」
所有的疑惑都被這句話堵住,阮緒寧將視線移向窗外。
賀敬珩不動聲色用手背擦拭唇角,再度回味起方才的親昵舉止,內心的僥倖多過喜悅。
失信於好友。
涸轍於過去。
所以,連真心都不敢磊落地表達。
他忽然間意識到,藏在柜子里的人,似乎一直是自己——習慣了與陰暗作伴,會畏懼光明。
車輛四平八穩地行駛上路,掌著方向盤的人,卻心亂如麻。
路過第一個紅綠燈的時候,阮緒寧像是從夜色中汲取到了足夠的能量,終於再一次望向丈夫。
輕柔的呼喚一如既往:「賀敬珩。」
認識這麼久,賀敬珩早就學會了在阮家小姐直呼他人姓名的間隙、思考她所想表達的意思,是質疑,是說教,是安慰又或者是請求幫助。
但這一次,他猜不出來。
遞過餘光,示意自己在聽。
燈光為阮緒寧本就白皙的臉龐鍍了一層暖金色。
被親到發紅的唇碰了碰,她執意要為他奉上更多的光明:「那你今晚,還會有別的需要嗎?」
賀敬珩眼皮一跳,心臟瞬間漏拍——他已經分不清那個小姑娘到底是遲鈍,還是天真,又或者是,與生俱來能夠包容一切。
包括,故作冷漠的他。
他近乎是從嗓子眼裡擠出一句話:「……今晚沒有。」
說罷,徑直點開車載音響,掩飾自己的不自在。
舒緩流暢的英文老歌令兩個人放鬆些許,阮緒寧微張著唇,呼出長長一口氣,她的英語成績並不拔尖,詞彙儲備量堪堪過四級,艱難翻譯著歌里的詞彙,拼湊不出一句完整的歌詞。
但直覺告訴她,那是一首情歌。
輕聲跟著哼唱幾句,然後,她又聽見了賀敬珩的聲音。
「以後,說不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