語音通話鈴聲很快響起,徹底驅散困意。
楊遠鳴的聲音低沉平緩,聽久了,其實挺催眠,但他聊的內容又令阮緒寧感到無比興奮,兩人你來我往,一個話題接著一個話題往外蹦。
不知不覺過去半個小時。
她終於意識到不妥:「……都這麼晚了呀。」
楊遠鳴應聲:「是啊,我得去做圖了。」
頓了頓,又道:「晚安。」
阮緒寧本能的想說「晚安」,結果剛擠出一個氣音,就想起了來自賀敬珩的「道德感警告」。
他介意的。
他介意自己和男同事說晚安。
阮緒寧及時改口:「明天見。」
連著打了好幾個呵欠,她正準備放下早已發熱的手機,甫一低頭,發現錯過了兩通賀敬珩的來電。
還有一條十分鐘前發來的消息:在和誰打電話嗎?一直占線?
隔空抓包。
咬緊下唇,賀太太內心那塊道德感公示牌上的數字加加減減,跳個不停,匆匆敲下回覆:剛剛在和同事討論漫畫的新名字,忘了時間……
賀敬珩幾乎是秒回:都幾點了,還不睡覺?
阮緒寧:你不是也還沒睡嗎?
賀敬珩似乎是窩著火,破天荒敲下大段文字:電話打不通,消息也不回,你覺得我能睡得著?到十二點再聯繫不上你,我就準備打電話給張媽、讓她上樓看看什麼情況了。
阮緒寧明白這些話背後的意思:他一直在等她的回覆,並且,很擔心她。
自知理虧,她老老實實道歉:對不起。
想想又問:你是有什麼急事嗎?
賀敬珩:現在去睡覺,不聊了。
賀敬珩:把手機扔到一邊去。
賀敬珩:閉眼。
能想像地出,是那種不太友好的、甚至能稱為兇巴巴的語氣,但阮緒寧與生俱來的鈍感,足以撫平炸毛的野獸。
阮緒寧:可是,現在把手機扔到一邊去,就沒辦法跟你說晚安了呀。
沒有回覆。
就在她反思自己是不是說錯了什麼話時,賀敬珩打來了電話。
阮緒寧驚了一跳,顫顫地點了接通。
聽到再熟悉不過的聲音,她呼吸一滯,眼眶莫名開始酸脹,在名為「幽深森林」的香味中,將自己蜷縮成一片落葉:「你怎麼忽然……」
賀敬珩的語氣是在催促,聲線卻在極力隱忍:「說吧,說完『晚安』就熄燈睡覺,我不在家,萬一你明早睡過了頭,可沒人叫你起床。」
怎麼會嘛。
她可是一口氣設定了六個起床鬧鐘。
但房車露營那次,六個鬧鐘好像也……
算了,等等再加一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