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說阮緒寧是要跟賀敬珩一起回宜鎮,楊遠鳴特意把自家炒貨鋪子的地址告訴了她,說是托父母準備了一些炒貨零嘴,如果方便,就請他們幫忙帶回洛州,給工作室的同事們分一分——另外還有一本《沙漏流星》的簽名版單行本漫畫,是專程要送給她的。
至於原因,楊遠鳴沒說明說,只再三強調,讓她務必收下。
阮緒寧根本沒辦法拒絕這份大禮,一心惦記著早點「順路」一趟。
賀敬珩抬頭看了一眼攏著烏雲的天空:「快要下雨了,明天再去吧。」
阮緒寧點頭應允:「那我們今晚就住這裡?」
在車庫停好摩托,賀敬珩從兜里摸出一把鑰匙:「宜鎮沒有特別像樣的賓館,怕你住不慣,還是住家裡比較舒心,前幾天我讓鄭海找人來打掃過,生活用品也都還算齊全。」
家裡。
兩個字自然而然地從男人嘴裡說出來,好似只要有他和她的地方,就能稱之為「家」。
阮緒寧抿了抿唇,心底漾出絲絲縷縷的甜意。
兩人邊說話邊往裡間走。
這棟小別墅的裝修風格確實很有年代感,古樸的原木色為主,帶著雕花的木質大門和樓梯雖然都已失去往昔的光澤,卻留下了歲月的沉澱。
見妻子四下張望,露出欲言又止的模樣,賀敬珩解釋道:「剛回洛州的時候,老爺子像是急於補償我一樣,隔三差五就給我塞錢,我當時沒見過那麼多錢,也不知道該怎麼花,就讓程叔幫忙在宜鎮給我媽置辦了一塊墓地,還有這套房子,每年回來住一兩次。」
阮緒寧不解:「為什麼不把媽媽的墓遷到洛州去呢?」
沿著樓梯走上二層,賀敬珩推開臥室大門:「老爺子提過這事兒,但賀禮文死活都不同意,他的原話是——自己連那女人長什麼樣子都記不清了,而且他們又沒結婚,沒名沒分的,不好以賀家的名義操辦。」
「賀禮文不願意,我也不願意,爺爺就沒再提過。」
「洛州那傷心地,我媽未必想回去。」
聲音越來越沉。
阮緒寧知道,他是又想起了以前那些不愉快的事。
敏感如她,雖沒有窺視全程,卻也能從隻言片語中感覺到賀敬珩的難過,賀禮文被逐出賀家,只是償還了欠下的孽債……而在漫長時光中,他或有意、或無意為很多人刻寫下的痛苦,卻沒辦法磨滅。
而對賀敬珩來說,他還獨自背負著曾經身為「趙默」的痛苦,無論是身體還是精神。
阮緒寧沒有辦法根除這種痛苦。
她只能不斷用自身散發出的一點光和熱去安慰他:「我們後天就去看媽媽。」
賀敬珩「嗯」了一聲,牽動唇角,擠出一個笑容。
赭石色的遮光窗簾被拉開,細細密密的雨簾遮住了遠處的風景。
果然下雨了。
*
雨天緣故,兩人沒有出去吃晚餐,只在外賣APP上點了些附近的小吃,卻不幸一腳接著一腳踩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