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唱晚看了他兩眼,眨了眨眼,好片刻才反應過來,揉著眼睛,慢吞吞地問他,「你弄完啦。」
明顯是還沒睡醒,還懵著,連說話都是拖著調子,軟綿綿的,聽起來卻異常讓人心軟。
沈衍舟垂眼看著她,「嗯」了聲,重複道,「弄完了。」
蔣唱晚還是坐著,又慢吞吞地眨了眨眼,似乎在反應,然後問,「阿姨呢?沒跟你一起出來嗎?」
沈衍舟看著她,「沒有。」
「火鍋店要凌晨一點才下班。」
「這麼晚?」蔣唱晚像是一下子醒了,探出身子往他身後張望,看了看還亮著燈的火鍋店,「又不是什麼節假日,都沒有客人了,幹嘛還要開到那麼晚?就不能早點下班嗎?」
「嗯呢。」沈衍舟順著她應了兩聲,「我也這麼問。」
蔣唱晚看向他,「那老闆怎麼說?」
「老闆讓我滾出去。」沈衍舟若無其事地應。
「……」
蔣唱晚停了好幾秒,才反應過來他這是在開玩笑,有點想笑,又有點無語地撇了撇嘴,「……神經病。」
沈衍舟這才笑了下,偏頭移開視線。
幾秒後,他蹲下來,雙腿微分,手肘搭在膝蓋上,視線與她齊平,問,
「現在醒了沒?」
少年倏然的下落帶來一陣風。
混著他身上獨有的,曬後青檸的氣息,與秋日微涼的夜風一起,輕柔地送到她面前。
面孔猝不及防地湊近,蔣唱晚盯著面前因夜色而顯得漆黑深邃的瞳孔,愣了好片刻。
……太近了。
她屈膝並腿坐在梧桐樹下的路邊台階上,沈衍舟半蹲在她身前,上半身輕微前傾,是一個湊近的姿態。
夜晚的風在身旁吹拂,克魯克山在懷中輕緩地叫,混著不知道遠處哪家小店的悠揚背景音樂,顯得溫馨異常。
兩個人對視良久,最後以蔣唱晚率先移開視線而告終。
她抱著太空艙背包的手臂緊了緊,盯著旁邊的自行車輪,抿了抿唇,「……醒了。」
沈衍舟也頓了幾秒,才繼續說話。
「困成這樣了,怎麼不回去?」
「想等你嘛。」她老實地說。
看沈衍舟的反應,應該是不知道張阿姨偷偷出來上班打工的。
就算是偶然發現這個事實,應該也夠他安靜消化一陣的,何況是在今天這種陰差陽錯、備受委屈的時刻。
他應該怎麼樣都不會太好過。
她想等等他。
蔣唱晚安靜地看著他,小鹿眼清澈,明亮,而又濕漉漉的。
少女的想法向來真誠而又樸實,從來不會想除此之外的彎彎繞繞。想到什麼,就去做,僅此而已。
她沒有問他和張女士聊得怎麼樣,什麼感覺,什麼結果,沒有過度侵入他的隱私,隨他想說與不說,只是安靜地在這裡等他。
他不想說,她就不會問。
他要是想說,她也會像現在這樣,偏著頭,安靜地聽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