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手堂老大夫坐在自家馬車上,徒弟徒孫們隨行,他憂心忡忡:「聽說已經埋了一宿,大橋的中段全部斷裂,裡面的工人能不能活下來都兩說。」
回春堂老大夫嘆氣,「咱們這麼多大夫呢,我把我徒弟們都帶過來了,能救一個是一個。」
官兵正在試圖清理出一條直達橋底的通道,期間遇到的病人都搬出來挪到空地上。
溫苒和大夫們下了車,一看這情況眉頭皺得死死的。
又有一隊官兵送來病人,溫苒上前查看,「沒救了。」
她轉頭厲聲道:「若是發現時就被壓在石頭下,人和石頭都不可挪動,你們上官沒有叮囑過嗎?」
坍塌事故毫無疑問會造成重壓傷,這種傷勢最忌盲目挪動。
另外三位老大夫跟上來,異口同聲呵斥:「簡直胡鬧!」
官兵們忙了一宿沒合眼,好心救個人還被劈頭蓋臉一頓訓,丟下人當即抽出刀來怒道:「什麼人也敢在這裡鬧事?阻撓官府辦事當心我一刀砍了你們!」
官兵舉起刀就往前砍,結果一下、兩下……胳膊根本動不了。
他臉上脹紅,憤怒地抬起頭,「你給老子鬆手!」
霍驍北捏著他手臂,面無表情道:「她們是巡撫大人請來的大夫,阻撓巡撫大人辦事,當心你一家老小的腦袋。」
一聽是巡撫大人的人,盛怒的官兵仿佛兜頭被澆下一桶涼水,趕忙道歉認錯,帶溫苒她們去橋下救人。
溫苒先給大家分成四個人一組,一人抓藥一人熬藥兩人救治,若有拿不準的就來喊她和三位老大夫。
這場救援持續了足足五天,許多工人後續被發現
時已經沒有了氣息,屍體在高溫下發熱發臭。
這些工人幾乎全是闖關東的青壯男子,在奉天城無家無口,許多人死後連姓名都無法被人知曉,官府的撫恤金也無處發放。
忙活了大半個月,溫苒終於有時間歇一歇,癱在飯館櫃檯後面,看霍驍北記單記帳。
飯館的客人們聊的都是奉天城最時新最熱門的話題,而當下最熱最新的自然離不開大橋坍塌事故。
「上次修橋是包給了美國人,結果你瞧死了這麼多工人,我聽說盛京將軍已經上了奏摺給老佛爺,打算把接下來的鐵路挪給倭國人修建。」
溫苒捧著熱乎乎的茶水抿了一口,真是哪裡都有倭國人。
那什麼慈和館辦的神醫大賽,別以為她不曉得,其實背後出錢的就是東都煙館的倭國人。
抽完大煙接著吃壯陽藥,還有倭國的藝妓助興,真是嫌活得太長了。
後續溫苒從榮秀那裡聽說,朝廷最後答應把奉天路段的鐵路外包給倭國人,但緊接著大橋動工沒多久就又塌了。
所幸這次受傷的工人不多。
光緒十八年,1892年,慈和醫館的神醫大賽停辦。
四家醫館私下辦的醫術交流會上——
妙手堂的老大夫長嘆一聲,似是在惋惜,「他那個兒子沒救了,光賭錢不算還染上了大煙,背著他爹偷了慈和醫館的地契和祖上的醫書藥方。」
回春堂的老大夫罵道:「要是我兒子我早叫他去地底下跪祖宗了!」
仁春館的老大夫搖著頭,「昨兒我去瞧了瞧,出氣多進氣少他也就這幾天了。我去的時候正好撞見他家兒子,他兒子犯了大菸癮,拽著他女兒就往煙館跑,我也是不落忍,舍了他家幾個大錢。」
回春堂老大夫冷哼,「你傻好人,當心那家子訛上你!」
溫苒沉默地聽著,手指敲著桌面皺起了眉。
「慈和館的醫書和藥方,莫非是賣給了倭國人?」
仁春館的老大夫點頭,「是這樣,賣給了東都煙館。」
溫苒有種不太好的預感。
果然沒多久就應驗了。
轉年城裡陸續又有幾家醫館遇到麻煩,不是治死病人就是家裡人染上大煙,亦或是徒弟們另起爐灶爭牌匾,總之各有問題。
這一年榮秀的大哥成親,榮秀也在父母的安排下和相看好的男子定親。
據說對方是江浙人士,家族在南方很有權勢,預備近兩年去國外留學,對方家裡想讓榮秀儘快嫁過去。
再來巡撫府,榮秀一臉不舍,「年後父親就動身前往南方就任湖廣總督,我與母親也要一同離開。溫苒,我恐怕再也見不到你了。」
光緒二十年,鄭巡撫一家離開了奉天。
朝中有人好辦事,靠山在的時候一切順利覺不出什麼,靠山一走麻煩就找了上來。&="&hr>
哦豁,小夥伴們如果覺得不錯,記得收藏網址 yanqing/19_b/bjZ3z.html 或推薦給朋友哦~拜託啦 (>.&)
&spa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