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嫿恍然:「我上次聽額娘提到過,想來二哥是要參加的。」
胤禛點了點頭,也沒多說什麼,如今的科舉都是各憑本事,他頂多給年家送兩本有益於科考的古籍藏書,其他的卻也幫不了什麼。
年嫿也陷入了自己的思緒,她想的卻是,二哥要步入了,也不知道年家今生的走向會不會和歷史上不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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卻說年家,自從年夫人上次同年嫿見了一面,回去便將年嫿的話同丈夫說了,年遐齡本還覺得同納蘭明珠結親是自己兒子高攀了,聽完妻子的轉述後卻有些熄了這個念頭。
再結合年夫人去坊間打聽,聽聞那納蘭小姐年紀輕輕便三天兩頭吃藥請醫,即便她自認不是個挑剔的婆母,卻也不願給兒子娶這樣一個看起來短壽的媳婦兒。
年羹堯自己對此倒沒什麼感覺,一來他沒見過那傳聞中的納蘭小姐,二來他覺得不能跟明珠攀上關係便不攀扯,海闊憑魚躍,他堅信靠自己的本事也能在仕途上有所作為。
八月眼看轉頭就過,次月便迎來放榜的日子,年羹堯的名字赫然在榜。年夫人笑得嘴都合不攏了,但也不好過於高調,只把在京城的親友叫過來擺了一桌酒。
只是這次放榜卻和以往不同,順天府中舉名單一出,便有落榜考生聚眾鬧事,集合在一起大喊「徇私舞弊」。
落榜考生心有不服倒是常見,但鬧出這麼大的輿論風波,卻是要引人非議的。
順天府鄉試錄取名額居全國之首,考生數量也是最為龐大。參加這場考試的不僅有順天府的普通生源,還有大量的八旗弟子、高官子弟,此次掀起輿論風波,便是因為大家發現中舉的考生中高官子弟占比奇高。
「名門子弟盡列前茅,孤寒學子名落孫山。這考官的名單大家都是事先知道的,難保不是這些天潢貴胄先給考官送了錢!」
落地秀才們怒不可遏,還邀請了《桃花扇》作者孔尚任寫檄文,洋洋灑灑幾千字,把此次中舉的高官子弟皆罵了個遍。
年遐齡之子年羹堯,高居此檄文前列。一則是因為他實在考的太好,二則是有人傳言他爹作為湖廣巡撫,搜刮民脂民膏給考官送了一萬錢。
醉香樓一層群情激憤沸反盈天的時候,年羹堯正帶著書童,吊兒郎當地坐在二層雅間,帶著笑聽底下人怎麼罵他。
「這用詞還挺犀利!」年二公子銳評:「故事也編的十分生動,我都要信了!」
「二爺,您這時候還笑得出來!」
年羹堯一哂:「宴方,你真無趣,還是小滿有意思,可惜也不知這輩子能不能再見著她。」
皇家女眷無故不得見外男,年羹堯想起妹妹,正覺得心中傷感,忽聽門外傳來一道清麗的女聲:
「這些人也真是懂得欺軟怕硬,索額圖的外孫、納蘭性德的兒子此次也都中舉了,怎麼沒在檄文上見到?可見煽動鬧事的人也不是傻子,懂得誰能惹誰不能惹。」
另一道女聲詢問道:「你一個女兒家,還研究科舉?」
先前那道清麗的女聲繼續道:「怎麼,女兒家便不能讀書研究這些?說來這世道也真是奇怪,一邊要求女人相夫教子把後輩教出名堂,一邊又不允許女子讀書入仕途,豈不是自相矛盾?還好我爹爹不拘著我。話說回來,此次事情鬧得如此之大,聖上若不出面解決,恐怕不能平息民怨。」
年羹堯聽著有趣,自雅間裡走出,迎面便看見兩個姑娘,其中一個明艷靈動,聽聲音正是方才那位大肆評價科舉的女子。
「那依你看,此次科舉是否有人徇私舞弊?」年羹堯好奇地問道。
兩位姑娘的談話驟然被打斷,見是一位面生的公子,那個年長些的連忙拉了拉旁邊姑娘的衣袖,看樣子想要離開。
田琴霜卻未曾閃躲,反而大大方方道:「這個我並不好斷言,只不過科舉之事茲事體大,一旦被發現徇私舞弊考官怕是要掉腦袋,按照常理來說舞弊的機率不大。這些落榜秀才們鬧事,卻忽略了一點,高官子弟們從小接受最好的讀書條件,延請名師收錄古籍對他們而言不過是司空見慣之事,縱是在考場上碾壓寒門考生也合理。」
略停頓了一瞬,田琴霜繼續道:「錯就錯在,不該讓高門子弟和寒門弟子同場比拼。寒門讀書本就艱難,多少人一家五口省吃儉用才能勉強供出一個秀才,既然要給人家出路,就不能又放任高官弟子去人家碗裡搶飯吃。」
這話說的大膽又犀利,立在一旁的田琴枝拉了拉妹妹,想讓她少說兩句。
誰料立在對面的年羹堯卻拍手笑了起來:「姑娘好見識,此等言論我只聽我家中小妹說過,沒想到姑娘居然能和她想到一處。」
誰認識這人妹妹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