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前私下裡跟丫鬟說,咱們四爺的心就是一塊冰疙瘩,怎麼捂都捂不熱。這可不是我胡謅的,連萬歲爺都這麼說過四爺。你說我隨便去後院撿塊石頭抱在懷裡還能被暖熱的,四爺可倒好,福晉嫁過來多少年了,每次夫妻倆見面客客氣氣的還跟陌生人似的。」
年嫿還是第一次從其他人的視角里聽到對四爺的描述,冰疙瘩嗎......她自己覺得四爺夜間也是挺火熱的呀......
年嫿被自己的想入非非惹得兩頰泛紅,好在屋裡炭火旺,她只裝作認真聆聽耿格格講話的樣子。
這府里恐怕就耿格格敢當著別人的面這麼吐槽四爺,年嫿聽得新奇,也不打斷她,卻未曾想勾起了耿格格的話匣子:「因著四爺的性子實在讓人看不到希望,我也就不把心思往他身上用了。宋格格傻,比我多執迷不悟了一段時日,再加上她生的大格格沒了,不僅寵沒撈到,還把自己身子給熬壞了。」
「所以我說我原以為自己這輩子就這樣了,沒成想上天還給我送了個孩子來。」耿格格說罷壓低了聲音,往年嫿那邊湊近了些:「我聽說李氏已經瘋瘋癲癲許久了,東院被四爺派人看的緊緊的我也沒個確切消息,四爺近來一直宿在你這兒,妹妹你同我說句實話,四爺有沒有跟你說東院情況,李氏是真的瘋了吧?若過段日子她又好了來跟我要孩子,我這不是滿腔熱情又打了水漂。」
耿格格話裡帶著忐忑,但年嫿卻知道這份忐忑來源於她對二格格發自內心的疼愛。
李氏的情況......四爺昨晚睡前還真跟她說過。
年嫿沒有明說,只是輕輕握住了耿格格的手,看著耿格格道:「姐姐只管放心,李氏殘害皇家後嗣,就算她病好了,四爺也決計不會再將二格格送回去東院的。」
耿格格聞言眸光閃了閃,抓住年嫿的手反握回去:「有你這話我便放心了。這貝勒府看似光鮮,實則就是一口不見活水的枯井,若我真的能將二格格養大看著她成婚,將來的日子會比過去活泛的多。」
耿格格話語裡帶著對未來的希冀和欣喜,年嫿卻無端從裡面聽出幾分苦澀來。
好在緊繃了一天一夜的二格格在這時候終於困了,玩著玩著便同造化一起擠在地毯上睡了過去。
紫蘇打簾進來時「誒唷」了一聲,忙上前將熟睡的二格格抱了起來。
這一聲驚動了正在同年嫿說話的耿格格,耿格格走過去親自將二格格抱起來,又尋了年嫿的披風將二格格緊緊裹住,這才抱著孩子由丫鬟扶著往自己的住處走。
待一行人走遠,品月這才把年嫿扶回屋裡躺下,還不忘笑著同年嫿說起耿格格:「耿格格可真是好酒量,方才吃了兩杯都跟沒事人一樣,奴婢方才看的心驚肉跳的,生怕她一個晃神把二格格摔了呢。」
年嫿搖搖頭:「耿格格就是把自己摔了,也不會將二格格摔了的。」
看今日的場景,二格格也算是遇到了一個真心對自己好的養母,年嫿這般想著,晚間在胤禛回來時便把今日所見同他說了。
胤禛沉默了許久,半晌過後開口道:「或許早該把孩子給耿格格養了,以往我對後院留意太少,才縱容李氏作下如此多的禍患,明日得讓蘇培盛把你這裡的人好好篩一遍,你平常性子過於柔和,反倒容易給人鑽空子。」
年嫿今日聽完耿格格的話本來覺得心裡有些難受,可此刻見身邊的男人第一時間想到自己,心底又禁不住一軟。
算了,暫且由著自己的心意去吧。年嫿睡前這樣對自己說。
/
臨近年關,宮裡的家宴也開始預備著了,皇家貴族年終的封賞也是一大麻煩事。福晉白日裡要去宮中給德妃打下手,晚間回來還要親自過問正院兩個孩子的起居,這幾日也累的不輕。
大阿哥還好,這些時日宮裡面太醫改了藥方,除了胃口不好人瞧著瘦一些外沒再生病,三阿哥卻是個鬧騰孩子,能吃能喝還鬧人,三個負責伺候乳母都被他折騰的精疲力盡。
福晉對這個孩子的感情是極為複雜的。
事實上在這之前她從來沒想過有朝一日李氏的孩子能抱來自己膝下養。她以前是巴不得三阿哥活不到成年的......
可如今這孩子突然就變成了自己的孩子,福晉每次去看三阿哥,都忍不住想起李氏往日的趾高氣昂來,偏偏三阿哥和李氏生的極像。
但膈應歸膈應,作為四爺的福晉,她多養一個阿哥對自己來說卻絕非壞事。這不僅是四爺對她地位的肯定,便是為著弘暉長大以後多一個兄弟作為助力,福晉也會接下撫養三阿哥這個差事。
不給她養給誰養,給爺心愛的那位年格格嗎?
福晉冷笑一聲,重新低下頭撥弄手下的算盤珠子,一時間屋內只能聽見算盤珠子敲打的清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