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著走著,常清念便慢下腳步,在耐冬樹前駐足凝望。
她的確是在懷念往昔,卻不是周玹知曉的那個「往昔」。
浸在綿綿密密的雪煙當中,常清念的心忽然像被雪水所蝕,無聲無息間,顯露出那道早已切化出的深痕。
「陛下,您站在這兒等等妾身。」
話音未落,常清念已鬆開周玹的手,獨自朝古樹下走去。
望著女子漸漸行遠,周玹眸光微動,莫名覺得徹骨寂寥。雖極想追上前去擁她入懷,但周玹攥拳忍住,只依言等在原地。
足底踏著被厚雪隱埋的枯草,常清念抬頭凝著古樹出神。半晌,又回眸望向不遠處的周玹。
只見周玹負手而立,挺拔身姿似與七年前交影重疊。可他眼下並未撐傘,空中飛舞的也是雪點,並非雨絲。
而那雙平靜無瀾的眼眸里,此刻正盛滿愛意。
常清念忽然有些忍不住眼淚,緩緩朝周玹抬起手,似乎想要向前探去。
見常清念在尋自己,周玹立馬快步走上去,將她穩穩托住,皺眉問道:
「念念?」
從周玹掌心裡感到源源不斷的溫熱,常清念順勢撲去他懷中,踮腳去吻他唇角。
淚水伴著白色團霧覆在眼前,常清念蹭著周玹頸窩,聲音悶悶地說道:
「討厭您。」
雖聽得出這句「討厭」其實是撒嬌,但女子突然而至的情緒,也實在尋不著來由。
周玹回抱住常清念,輕怔過後,默默撫她脊背,十分好性兒地哄道:
「無妨,朕會喜歡念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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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日之內,周玹與常清念遍游青皇觀各處,又在女子從前房中宿過一夜,這才吩咐起駕回宮。
臨行前,周玹仍不死心,又提起要將那張榻一併帶走,結果自是吃了常清念好通埋怨,這才遺憾作罷。
寶輪鈿車行至半途,周玹卻更換御駕,只帶常清念留在京中遊玩,餘下眾人則皆被打發回去。
回宮後次日,蔣昭容便將眾人生辰摸清,匆匆趕往咸宜宮稟與岑妃。
蔣昭容繞過繡屏,一眼瞧見斜倚在美人榻上的岑妃,便欠身行禮道:
「妾身見過娘娘。」
岑妃單手支倚在軟枕上,指尖不住按揉額角,顯然是被頭疼折磨得不輕。
見是蔣昭容過來,岑妃擺手朝宮女們命道:
「都下去罷。」
梅蕊正垂首伺候在側,聞言只得放下手中的甜芙蓉燕窩。
離開前,梅蕊不由多瞧了蔣昭容幾眼,心道她二人近來時常密談,不知是要做什麼?
怎奈賢妃娘娘如今不在宮中,梅蕊得不著指點,只能自己默默窺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