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方掌心上的溫度順著相接的地方源源不斷地傳遞過來,安撫住他不安的情緒。
飯桌上,趙老闆喝到興頭正給眾人介紹那位馬來西亞的商人:「你們絕對想不到我是以什麼價拿下的那塊極品冰種!我認識他的時候,正趕上他第三個老婆喜誕麟兒,為了慶祝這個,他當時直接給了我一個抄底價!」
然而談及秦渭這邊的訂單,趙老闆又擺擺手:「哎,這個事不急著談,咱們兄弟先吃好喝好,來,小秦旁邊那個小伙子,快給你秦哥滿上!」
他叫葉秋聲給秦渭倒酒。葉秋聲覺自己成了虐待人的幫凶,心裡很是委屈難過,秦渭卻還要他照做。
酒過三巡,秦渭站起身,仍舊一副摸不清深淺的淡漠表情:「我去趟洗手間。」
葉秋聲跟著站起來:「我也去!」
一路小跑,追著秦渭進了洗手間,發現剛剛還看不出異常的男人擰著眉虛弱地靠在洗手間的牆壁上,看起來不太舒服的樣子。
臉色也不太好。
葉秋聲終於忍不住紅了眼眶,腦子空空,顧不上那麼多,焦急地圍著秦渭打轉:「怎麼了怎麼了,哪不舒服了,是不是酒精中毒了?」
越念叨越想哭。
「那個姓趙的真不是個好東西,他肯定是嫉妒你英俊瀟灑,年輕有為,故意欺負你,你都喝了那麼多,他還不鬆口,他還讓我給你滿上,滿滿滿,滿他個大頭鬼,真想一瓶子敲碎他的腦殼!」
秦渭本來頭疼得要死,喝了那麼多酒,訂單談不下來,惦記的人在身邊,卻碰不得摸不得,事事不順,心情糟透了。
這會聽著聽著,鬱氣一掃而空,一下就笑出來了。
葉秋聲倒是抹了一把心酸淚,擔驚受怕又氣憤,惱火得很,「你怎麼還笑得出來?」
秦渭睜開眼,悠悠道:「你怎麼知道他嫉妒我嗯……英俊瀟灑,年輕有為?」
葉秋聲更氣了:「我當然知道了,因為我就是這麼想的,我還能不知道他肚子裡什麼鬼主意,他肯定跟我想得一樣!」
氣憤喊完,葉秋聲腦袋嗡了一聲。
糟了,怎麼當著本人的面把實話抖落出來了?
可是誰會不嫉妒他呢?
英俊多金,還很能賺錢,脾氣好,情商高,人緣不錯……這樣的人還總在眼前晃悠,總是一股氣定神閒,做什麼事都得心應手的樣子,站在陰影里的人,會嫉妒站在聚光燈下的發光體,那不是理所當然的嗎?
葉秋聲要更難受一些。
他有時會覺得恍惚,看見秦渭像是看見了曾經的自己,他好像曾經也成為過那樣厲害的人,他也曾是萬眾矚目的天之驕子,如今卻龜縮一隅,提都不敢再提那些事情,生怕別人看到他現在的樣子,覺得他是在說謊騙人。
到後來,好像連他自己也要忘記自己曾經是個多麼驕傲又光芒萬丈的人。
他對秦渭這個人的感受很複雜。
有時他想,秦渭要是能不要總出現在他眼前就好了。
無論是因為嫉妒,還是因為自己的怪病,秦渭最好都從他的世界裡消失。
他就像個定時炸彈,說不準什麼時候就炸了,將他好不容易穩定下來的生活打亂。
現在就炸了。
一盆冷水潑下來澆滅了發熱的腦袋,葉秋聲捏住衣角:「我……」
而且……而且他還說了這麼多的話。
怎麼就沒控制住,一股腦把話全都倒出來了呢?
秦渭一時半晌沒說話。
葉秋聲想逃走了,他說著:「你等我會,我去給你買解酒藥——」
就想走。
腳才邁出一步,手臂被人猛地用力向後一扯,葉秋聲微微睜大眼睛,身體不受控制地向後倒去,掉入一片堅實的胸膛。
秦渭一條手臂橫在他的胸前,握住他的肩膀,一條手臂從腰側穿過,一點一點收緊,就這麼將人壓進自己的懷裡。
是個占有欲強到令人有些窒息的動作。
葉秋聲大腦空白了好一會。
勉強掙扎出理智,他嘗試在事情變得更糟糕,自己犯下彌天的錯誤,變得更惹人討厭之前從對方的懷裡掙脫出來,卻在掙動之初就被箍得更緊。
「別動,難受。」
「看在我今天過得很慘的份上,就抱一會。」
葉秋聲慢慢放鬆了下來。
雷厲風行,處處周到,無所不能的銷冠先生,也會有這樣需要跟人撒嬌求安慰的時刻。
葉秋聲試探著把手搭在胸前那條手臂上,慢慢地,將下半張臉埋進他的手臂里,低垂著眼睛,臉頰泛起薄紅,輕輕地呼出一口氣,潮濕、灼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