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帶著秦嶸到美國淘金那陣子,更低的身段也不是沒放過,和最難那會經歷過的比起來,現在這些都像是小兒科,很難讓他有太多波瀾。
左右沒觸及他心底設下的底線,也就無所謂了。
有一點小李猜得不錯——秦渭只向錢看齊,並不太把尊嚴和面子當回事。要那東西,早在秦老五家門口他就該帶著秦嶸一塊去投河才是。
不過如今他手中握住了新的關鍵性籌碼,攻守之勢異也,也就不必再把位置擺得那麼低了。
他只是目的性強,比起過程更注重結果,卻不是真的喜歡受罪,也沒有伺候人的愛好。
果然,幾次三番被打斷,趙總心裡多了驚疑不定和心焦。
說到底,能坐到這裡,還是想談成這筆買賣的,只是其中利大利小,還要再爭一番。
都是商場混久的老狐狸,沒那麼容易露怯,就算心裡開始覺得秦渭那邊的底捉摸不透了,趙總面上也還是裝出一副沒上心的爽朗自在,總之,不肯叫人摸出他的底牌。換做平時,可能還真能叫他再藏一藏。
只是他不知道,今天這裡還坐著一個人。
一個足夠安靜,不那麼起眼,一不小心就會被人遺忘,卻最該被提防的人。
葉秋生不言不語在一旁坐著,幾乎是無意識地觀察著在場所有人。
那專注而警覺的模樣,讓偶然瞥去視線的秦渭聯想到了自己曾見過的,跟在海關警察身邊的警犬。
那些穿著工作制服,威風凜凜,神氣逼人,目光冷靜而睿智的存在,每每出現都能成為全場的焦點,吸引成隊成隊的人抻著脖子,用視線追隨著。
他曾聽過站在前排的女孩激動地指著一隻德牧:「看到了沒,我以後找男朋友就要找這樣的!」
而她身邊的女性朋友對此表示了認同。
秦渭覺得自己還是挺保守的。
穿制服的人就挺好。
當晚下了飛機在酒店裡,他做了個讓人醒來後格外空虛煩悶的夢。
並得出了新的結論。
穿著制服纏著人撒嬌的『警官』先生更好。
走神間,葉秋聲終於收回了觀察的視線,拿起筷子,對著秦渭中間抽空夾到他碗裡的蔥燴魚片挑挑揀揀,不知道在挑些什麼,分明都看過沒有刺了。
他什麼都沒說,秦渭卻像是已經得到了答案,越發氣定神閒。
他知道,子落成棋,大局已定。
此局,必勝。
……
葉秋聲不知道秦渭怎麼處理的,實際上他也不關心那個假玉石商人和趙老闆怎麼解決他們之間的糾紛。
他在想,秦渭喝了那麼多酒,沒有吃什麼東西,肯定很難受。
總之,一行人從飯店出來的時候,秦渭已經又談成了他的生意。趙老闆臉上的橫肉一顫一顫的,像是在忍耐什麼。
那位馬來西亞的玉石商似乎察覺出了些門道,目光在秦渭和葉秋聲之間徘徊,秦渭沒看對方,態度自然地上前跟趙老闆握手。
他這麼一動作,玉石商便將目光鎖定在了他身上,冷冷地瞧著。
秦渭裝作不知道,例行寒暄完,幫幾位老闆叫了車,再目送他們上車離開。
趁著這會功夫,葉秋聲叫了代駕。
代駕動作很快,不一會就把秦渭的車開來,停到了面前。
秦渭確實喝得太多了,送走那些老闆耗盡了他最後一絲精力和腦力。
只剩下他和葉秋聲兩人時,他的意識已經不太清醒了,人徹底放了空,葉秋聲跟他說話,他也不回,只知道盯著他看。
葉秋聲被看得不自在,撇開臉,盯著地面道:「下班了,這位秦先生,你可以回家了。」
秦渭眼波動微動,不說話,繼續盯著他。
葉秋聲忍了下,還是沒忍住,咕噥了句:「能別看了嗎,我臉上又沒長花。」
他乾脆跑過去開車門,喊他上車。
秦渭仍舊沒動,視線下移,看向葉秋聲扶著車門的手,然後停在那裡不動了。
葉秋聲意外地有些理解了那目光中的含義,試探著伸出手:「回去嗎?」
秦渭終於動了。
被握住手的時候,葉秋聲感覺呼吸和心跳都要停止了,冷不丁地,跟罐了一大口氣泡充足的冰可樂一樣,在皮膚下噼里啪啦地蹦噠著小氣泡。
不妙。
掌心貼著掌心的觸感,和隔著衣服擁抱,被按住手背,摸摸腦袋的感覺全都不太一樣。
葉秋聲不得不承認,醫生和熱心網友們可能說得沒錯,他現在就是個彈簧,越壓抑克制,反彈起來越厲害。
情況貌似確實比一年前要更嚴重了。
他頭皮發麻地想著。
可是秦渭喝醉了,喝醉的人是不講道理的,況且他整個晚上都很辛苦,當務之急是趕緊把人送回家,好好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