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秋聲扶著玻璃,身子冷得厲害,想著要是他當時沒拆穿那個騙子就好了。或者不是秦渭幫處理的這件事,由他來做,會不會小哥現在就不用生命垂危地躺在那裡。
又或者,他是個健康的人,他沒有病,小哥就不用為了保護他,被拖累,陷入危險,那樣他也可以保護他了。
葉秋聲弓起背咳嗽了起來,喉嚨里一陣令人作嘔的血腥味。
「哥哥?」東奔西跑了好幾天的秦嶸,遠遠看見一個熟悉的身影站在秦渭門前,不確定地喊了聲。
那人聞聲靜靜看過來,秦嶸立時屏住了呼吸。
沒瞞住,還是被他知道了。
秦嶸這幾天都在忙著秦渭的治療,辦手續之類的,葉秋聲那邊他倒是想抽空去看,但被梁景的人給攔了下來,對方說會照顧好葉秋聲,他一個人左右支絀應付不來,從人被救回來到現在,兩人第一次見。
秦嶸停頓了一下,聲音放輕:「哥哥,我送你回病房,好嗎。」
葉秋聲張了張嘴,沒發出聲音。
秦嶸:「你想說什麼?別急,慢慢說。」
秦嶸帶著輕鬆的笑意小心地接近他。
不等他走過去,另一頭傳來梁景的聲音:「葉秋聲!」
對方神色焦急,直到看到葉秋聲才驀然鬆了口氣,冷靜下來,看清他跑到哪來了,眼底蒙上一層陰翳。
他直接上來拽站在秦渭病房門前的人:「都說了讓你好好待著!」
秦嶸眉頭一皺,想攔,梁景回頭冷笑:「先管好你哥,再來管別人的事吧!」
秦嶸看向葉秋聲,葉秋聲並沒有反抗,對秦嶸搖了下頭,甩開梁景,自己步履蹣跚地往病房走。
這次之後梁景看葉秋聲更嚴了,一旦他有想見秦渭的念頭,梁景就把他的病例擺在他面前。
「你敢再提他,等他醒過來,我就把這些扔到他臉上。」
他拿他最不敢讓人知道的秘密脅迫他,本意是要徹底斷了這兩人的關係。
然而葉秋聲看著自己的病例,卻出了神。
誰也不知道他那會想了些什麼。
齊願聽說了葉秋聲生病住院的消息,恰逢回國,路過這邊,就專程來看望他。
雖然他和梁景分了,卻不會因此討厭葉秋聲,對這個開朗熱情的小學弟更不會有什麼偏見。
梁景沒有阻攔齊願。
醫生說葉秋聲嗓子恢復了,卻一直不開口說話,大多數時間就是一個人坐在那裡發呆。
梁景沒辦法,想著葉秋聲大學時候跟齊願關係不錯,讓人來看看是不是能好點。
齊願踏進病房,入目就是病床上那個寧靜得仿佛快要消失了的蒼白幻影,他穿著藍白的病服,手臂上連著針,青色的血管遍布針眼,有些地方還有些淤青色,整個人瘦成了一把骨頭,空蕩蕩地套在病服里。
他幾乎無法認出這個人是他那個活潑的小學弟。
齊願坐在床邊,感知到動靜的青年轉過頭來看他,遲鈍地發問:「齊願哥?」
齊願想笑笑,卻怎麼都笑不出來,心裡湧上難言的酸楚,最後拉著他的手哭了:「秋聲,你怎麼把自己弄成這樣了?究竟出什麼事了?」
葉秋聲幫他擦了下眼淚:「沒什麼,生了病,養養就會好了。」
梁景走進來,看見葉秋聲在給齊願擦眼淚,齊願還握著他的手。
他對著他總沒什麼表情,對齊願卻有了好臉色。
他忍不住怒火中燒地上前把兩人扯開,轉頭沖病床上的人吼道:「葉秋聲,你又犯病了是不是?你怎麼隨便什麼人都給碰!」
葉秋聲縮回手,喃喃道:「我不是……我沒有隨便什麼人都給碰……」
齊願也被嚇了一跳,推開梁景:「梁景你發什麼瘋!」
看葉秋聲真被嚇到了,縮靠在床裡面,梁景有些後悔。
拉不下面子道歉,僵持半晌,摔門走了。
齊願看著梁景離開的方向,又回頭看葉秋聲,有一刻忽然很後悔當初沒在梁景和葉秋聲吵架的時候,選擇留下來陪他。
選擇梁景也沒錯,那會他們是情侶關係,葉秋聲只是個可愛的學弟,只是如今看來,忽然覺得不值得。
如果可能,齊願不想親眼見證太陽的墜落。
齊願有時間就來看看葉秋聲,本來人應該早好了,不知為什麼,檢查結果一直反反覆覆的。
半個月後的某一天,葉秋聲聽人說秦渭醒了。
那天齊願正坐在旁邊的小板凳上削蘋果,遞過去時,葉秋聲小心地避開他的手指接過來。
「齊願哥,我想去看看他。」葉秋聲說。
齊願一愣:「看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