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而久之,氣質將相貌的稜角消磨掉,班長勝文不勝武的形象深入人心。
大家只知道他中考分數全市第一,體育成績算在其中,但沒人深扒,以至於他的初中同學也幾乎快要忘了,他中考體育滿分。
一眾鬧哄哄中,他同桌沒人可鬧,於是選擇和他一起沉默著刷題。
祝池面對數學卷,筆在手裡繞了一圈又一圈,目光直視的數學符號好像一瞬成了陌生人,余光中那抹身影將腦海占據,記憶又被牽回到那一天。
旋轉的球,驚恐的他,以及失神的另一個……
等他回過神時,教室已然復歸安靜。
大順說籃球賽時間暫定在十一之後,具體形式不清楚,不過八成是延續高一足球賽的模式。
泡騰片咕嘟得正盛,陡然間丟進個冰塊兒。
一中始終秉持同步高效,不浪費學生半分半點時間的原則,球賽和全員參與,熱鬧一天的運動會不同,一般是輪到哪個班哪個班下去,其餘班級待在教室,該上課的上課,該自習的自習,一切照常進行。
也就是說,正常情況下所有人只能看到自己班的比賽。
周延聽後抱怨:「真是,籃球隊一幫子兄弟,還指著我去給他們做場外指導呢。」
同桌張振軒安慰他:「沒事兒,只要實力過硬,沒有場外指導也一定行。」
「但是,」周延攤牌,「我需要他們的場外指導啊。」
張振軒:「……」
下課鈴一響宋時便離了座位,祝池從桌肚裡摸出一張小紙片。
說辭他上節課已經琢磨好了,現在抓起筆就能寫,可臨了卻又開始斟酌,簡直比寫解題過程還要讓人頭大。
怎樣才能更委婉,更易於接受呢?
短短兩行字,祝池前前後後順了不下三遍,最後由於文筆實在有限,他不得不從另一個角度入手。
角色倒是進入得很快,他一秒碰瓷神筆馬良,發揮畢生畫工,照著斜前方筆袋上的小狗進行再創作,好半天才啃出個狗狗頭來。
畫完後,祝池試著拿遠點看,擠眉弄眼看半天也只能安慰自己:術業有專攻,不求形似,神似就好。
他嘆了口氣,不過最後還是將紙片放在宋時桌面上,接著也出了教室。
祝池打完水從後門進來,途經倒數第二排時,夏思澈卻突然叫住他。祝池順勢瞟一眼前面,第四排的位子仍舊空蕩。
「有什麼事嗎?」祝池問。
夏思澈將一道題推到他前面,祝池掃一眼,是上次競賽培訓留的作業。夏思澈手指其中一道,問:「這題你寫了嗎?」
祝池點頭,夏思澈像是早就料到般,欣然笑道:「那正好,」他拍了拍旁邊空著的位子,示意他坐下,「給我講講唄,我大概有思路,但總感覺缺條件,算不出來,幫我看看到底是哪裡出了問題。」
祝池當然樂意解答,於是坐下和他討論。
夏思澈眉頭皺起,神情也開始變得認真,他說話不快,卻總是條理清晰,即使是未解出的題目,他也能將想到的思路羅列得一清二楚。
兩人討論得激烈,頭也不知不覺挨得越來越近。
夏思澈眸子裡似乎盛著光,亮晶晶的,那種對數學的鑽研與熱愛幾乎滿溢出來,強烈到祝池再也無法忽視。
是他所不曾擁有的,對某種領域純粹的、赤誠的、熱烈的、不假思索的追逐。
此刻,扎著頭的兩人對周圍的目光渾然不覺。
黃宇恆從後門口進,看自己位子被人占了,腳步頓住,杵在門口。
宋時從前門進,看旁邊位子沒人,抬眼就瞄見人在後面和夏思澈聊得正歡,腳步頓了片刻,接著轉身坐下,沒再往後看一眼。
冷不丁一下,黃宇恆背後響起慢悠悠的一聲:「你站這裡幹什麼,不進去嗎?」
他捂著胸口回頭,就看見侯思源探頭探腦朝裡面瞧,像是在排查什麼危險情況。
「嚇死我了,你走路怎麼沒聲兒啊。」黃宇恆舒了一口氣道。
侯思源看一眼腳下,回答得認真:「我今天穿的鞋子底子軟,靜音。」
黃宇恆服了他,扯著嘴角,不過還真往下看了眼他的鞋,「回頭連結發我,這鞋子自習課開溜正合適。」
「……也行。」侯思源糾結一陣,終於同意了,「所以你還不進去嗎?」
黃宇恆指著前面說:「沒看見我位子上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