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找女朋友。」
「喲,找女朋友怎麼還愁眉苦臉的,吵架啦?」
陸以寧也沒隱瞞,點了點頭,「被拋棄了。」
「好傢夥。」肖玉枝一聽就急眼了,這麼好的小伙子都能被拋棄,這誰家姑娘竟幹這種缺德事?爹媽怎麼教育的!她最熱心腸兒也最有正義感了,就問,「這片兒阿姨說,那姑娘姓什麼,興許阿姨認識呢?」
陸以寧說姓許。
肖玉枝聽後點了點頭,嘴裡念叨著,「姓許……」她們鎮子上姓許的還挺多的,她老伴就姓許呢,於是又問,「那叫什麼呢?」
「許昭彌。」
「哦,許昭——」肖玉枝哐當一聲把泡沫桶砸在了地上,「誰?」
……
許大勇正在廚房淘米,就聽門口傳來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緊接著肖玉枝的聲音傳了進來,聽起來火急火燎的。
「許大勇!你快出來!你女兒簡直要把我氣死了!」
陸以寧隨後進門,看到迎面跑出來的許大勇,身上還繫著花圍裙,點了下頭:「叔叔好。」
「你是?」
「去問你寶貝女兒吧!」肖玉枝看起來當真氣壞了,扭頭把人領進客廳,讓陸以寧先坐在沙發上,自己端起茶壺咕咚咕咚地灌了幾口涼茶。
這是陸以寧第一次來許昭彌家,屋內的陳設和他想像中幾乎一模一樣,普普通通卻溫馨。頭頂上老式的風扇吱呀吱呀地轉著,吹出的風似乎還帶著那麼一絲老舊的味道。
最後目光落到沙發上,上面還扔著幾個顏色鮮艷的抱枕。許大勇正在給肖玉枝遞毛巾,讓她有話好好說,「去樓下洗個生蚝的工夫怎麼還帶回來個陌生人呢?」
她父母看起來都是很好的人,媽媽脾氣稍微急了點,爸爸卻是個很好說話的樣子,陸以寧終於知道許昭彌的性格都是隨誰了。
「什麼陌生人?哪裡是陌生人?這是你女兒談了整三年的對象!三年!瞧瞧你女兒多會瞞吶!偷偷談戀愛不說,到頭來還始亂終棄把人甩了,讓人家找上門來要說法!」肖玉枝都快氣死了,得虧是在樓下遇見他,這要是遇見別人她的臉都要丟光了。
許大勇不信,說她胡說,狐疑地看了坐在沙發上的小伙子一眼,雖說是長相周正,談吐也還行,但越是如此越保不齊是個騙子。就小聲把肖玉枝拉到一邊,「人家說什麼你都信,你怎麼這麼傻呢,咱囡囡什麼樣咱自己不知道?怎麼可能做出始亂終棄這種事,你別犯糊塗!」
「是不是我胡說你打打電話便知道了,來,打,你現在就給她打電話。」肖玉枝幹脆把手機擲到他身上,「讓她回來看看自己做的好事情!」
夏日傍晚的翠微湖邊涼風習習,許昭彌正在給幾個新招來的店員開會。老樟樹上垂落的祈福綢帶在風中被吹得叮鈴亂響,幾個零零後的年輕店員就坐在許願樹下的青石凳上,手裡捧著冰鎮烏梅汁,一邊喝著一邊認真聽許昭彌講話。
剛開業不久,各種問題就接踵而至。客人寥寥無幾,大家的士氣也從剛開業時的熱情高漲一點點變得低落起來。許昭彌帶大家來湖邊開會,一方面是為了消暑,另一方面也是想讓大家放鬆放鬆心情。
正說著話呢許昭彌的手機就響了起來。她站起身接起電話:「爸爸,怎麼了?」湖風掀起她亞麻襯衫的衣角,吊帶背心下她的鎖骨兩側沁滿了汗珠。
新來的波仔貼心地把泡了薄荷葉的酸梅湯給她遞了過去,許昭彌擺擺手示意大家先散,然後踱步到湖邊,「您慢點說。」
電話那頭,許大勇一時半會兒也說不清楚狀況,眼神還不時偷偷瞥向沙發上的陸以寧——到現在他都還在端端正正地坐著,看起來倒不像是有什麼壞心思的樣子。就對許昭彌說:「忙完了嗎?要是忙完了就回家吧,你媽媽有點事要對你說。」
許昭彌聽到肖玉枝還在電話那邊一個勁兒催她,「讓她快點回來!」
莫名其妙掛了電話。波仔跑過來關心她,「沒事吧彌姐,要不要幫忙?」
「沒事兒的。」許昭彌也是一頭霧水,收起手機說,「我先回去了,你們一會兒也回客棧吧。」
「讓堂哥送您?」
「嘖!」許昭彌輕踢了他一腳,波仔嘿嘿一笑蹦蹦跳跳地跑沒影了。
許昭彌開著家裡那輛有著十幾年「高齡」的小破車,一路顛簸著回到了家。還沒邁進家門,就瞧見樓道里隨意丟著的一箱子生蚝,心裡不禁犯起了嘀咕。
「爸媽,我回來啦!」許昭彌推開門,順手把包往衣架上一扔,鑰匙也跟著丁零噹啷地丟在一旁的桌上。她一邊彎腰換拖鞋,一邊揚聲問道:「門口那箱子生蚝是咱家的不?怎麼扔在外面呀?」
陸以寧聽到久違的她的聲音,還像從前那樣熟悉,恍惚間心口又開始抽痛了起來,像這幾年他獨自在新加坡的每一個飽受折磨的失眠的夜一樣,心臟仿佛被什麼東西狠狠攥住了,特別的酸脹。陸以寧輕輕放下水杯,轉過頭看向大門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