搭在胸前的馬尾因她斜靠向車窗沿的姿勢貼在臉畔,有幾根不聽話的發梢粘在她紅潤的唇瓣上。
謝嶼盯著,突地怔了神。
在這一刻,美好就要結束的這一刻,他忽然希望時間能停留得久一點,如果真有暫停鍵就好了。
他想和她多待一會兒。
懸停在空中的手不自覺地伸向前,為她撥去唇上髮絲,害怕碰到她,指尖因過分克制動作而輕微顫著。
目光觸及她圓潤飽滿的唇珠,淡淡的薔薇粉。
謝嶼眸色在漆黑如墨中又暗了幾分,也就是在這時,盛檸全然一副迷濛轉醒的模樣睜開了眼。
謝嶼的手還沒來得及收回。
她一偏頭,柔軟的唇瓣連帶著溫熱的淺息便驟不及防地印上了他的指背。
唇縫與指縫完美吻合。
「……」
兩人都僵住。
空氣在這一秒似是凝固靜止了。
謝嶼看似不慌不忙地收回手,實則心跳驟然打起鼓來,一下比一下重,他連著乾咽了好幾下喉,「那個,到……到了。」
他是想解釋的,為什麼到了不立刻叫醒她,為什麼會將手放在她唇邊。
這種逾矩的舉動在認識不久的異性間未免有些冒犯。
可謝嶼又覺得解釋不清。
說到底,他對她的心思本就不清白。
盛檸坐直了身,齒印輕陷下唇,嘴邊笑弧欲起不起。
「……嗯,謝謝你送我回來。」
一片無言的靜默。
謝嶼手上那塊兒像是被打火機燎著。
他思來想去如何打破尷尬,到最後只是乾巴巴地問:「你這麼放心地睡著了,就不怕我是壞人嗎?」
盛檸笑了下,「半夜在路邊垃圾桶旁撿到呼呼大睡的少女會乖乖交給警察蜀黍的熱心市民,能壞到哪裡去呢?謝老師?」
一聲尾音拉長上揚的「謝老師」,她勾著甜柔的調,吹進謝嶼的耳朵,帶過一小簇滋滋電流。
「……為什麼要叫我老師?」
「糖糖說,你某些時候特別像她高中班主任。你不覺得『謝老師』這稱呼很符合你嗎?」
「……」
謝嶼沒糾結這稱呼,她覺得符合這麼叫也沒什麼問題,殊不知自己接下來的一番話就儼然一副謝老師上線的架勢:「雖然我不是壞人,但你在和不熟的男人獨處時還是應該提高警惕,萬一我對你有別的想法……」
他一板一眼說得認真,看得出是真的好心想讓她增強這方面的安全意識。不知道他身邊其他人有沒有這種感覺,盛檸總從他的正經中讀取出點天然萌,可愛死了。
她盯著他好看英挺的眉宇,耳朵只篩選進了後半句,開口打斷:「所以謝老師對我抱有別的想法麼?」
「……」謝嶼噎住了,懵懵地看向她。
一時緊張得提心弔膽,生怕自己露出了什麼馬腳。
盛檸悄無聲息地拉近兩人間的距離,沖他俏皮地彎一彎眼梢:「現在沒有的話也不著急,就是想請問一下……以後我可以有這個機會嗎?」
「……」她這一記反向發問的直球直接砸暈謝嶼。
謝嶼腦子裡攪成一團糊糊,人還坐在這裡,靈魂卻好像出竅了,思考力為零,只記得一不小心就沉溺於她含笑的眼睛,她說什麼他都糊糊塗塗地應好。
他們加了微信。
她說,想和他混熟。
他站在路對面,目送她往小區里走。
Nanky突然激烈地叫起來,它竟然從開著的車窗上跳了下來,穿過大街飛奔向她。
謝嶼和盛檸皆是一驚,幸好這時沒有過路車,謝嶼急忙追過去。
盛檸心有餘悸地蹲下來,摟住跑過來的小狗。
Nanky戀戀不捨地往她懷裡鑽,用臉去蹭她,哼哼嚀嚀地撒嬌。
「我也捨不得你呀寶貝,我們會有下次見面的,要乖~」
她抬頭望向他,語氣里摻了一絲不明意味,眼神卻直白:「你說對吧?謝嶼。」
謝嶼薄唇輕抿,臉在夜色掩飾下早已紅得徹底。
「嗯嗯。」
—
盛檸一邁出電梯就看到蓬頭素麵的蘇歲歲穿著熊貓睡裙蜷縮在自家門口。
「歲歲?你怎麼……」
蘇歲歲一擺手,蹲久了腿有點麻,她猛地起身,眼前發白,一陣暈眩感襲來,「哎呦喂——」
「服了,二十出頭的年紀,八十出頭的身子骨。」
盛檸攙住她,「所以叫你少熬夜,不聽仙女言,吃虧在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