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虛影接觸到床榻的瞬間,它微微波動了一下,隨即徹底凝實,化作了一個真實的、沉睡著的、白髮蒼白的男子。胸膛,開始有了極其微弱的起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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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年光陰,彈指而過。
江南,一處依山傍水、杏花煙雨的小鎮。青石板路被歲月打磨得光滑,沿河而建的民居白牆黛瓦,充滿了寧靜祥和的生活氣息。
小鎮臨河的一條小街上,一間掛著「池珏小館」木質招牌的食肆格外引人注目。招牌上的字不算漂亮,卻透著一種樸拙的溫馨。
此時正是午後,食肆里客人不多,只有三兩桌。灶台處,炊煙裊裊,帶著誘人的飯菜香氣飄散開來。
灶台前,一個身著素淨藍布衣裙的婦人正背對著門口忙碌。她身姿已不復少女的窈窕,帶著幾分生活操勞的痕跡,但動作卻麻利而流暢。手中的鍋鏟翻飛,青翠的菜蔬在油鍋里發出悅耳的「滋啦」聲,火候掌控得恰到好處。
她微微側臉,露出線條溫婉的側顏,眼角已有了幾道細細的歲月痕跡,微微上挑的杏眼依舊明亮,專注地盯著鍋里的菜餚,嘴角噙著一抹滿足的淺笑。正是禹清池。
她身上再無半分靈力波動,就是一個再普通不過的凡間婦人。只是那眉眼間的堅韌與偶爾流轉的沉靜氣度,依稀可見當年的影子。
「娘!娘!靜沉哥他又偷吃我新買的糖葫蘆!」一個虎頭虎腦、約莫十歲左右的男孩,像一陣風似的從門外沖了進來,小臉氣得鼓鼓的,指著門外大聲告狀。
門口,靜沉手裡正舉著半串紅艷艷的糖葫蘆,得意地衝著男孩晃了晃。
「略略略,小氣鬼!吃你一串糖葫蘆怎麼了?我可是看著你長大的!」靜沉的聲音清脆,帶著孩童的頑皮。
禹清池聞言,頭也沒回,只是笑著搖搖頭,聲音溫軟:「好了,南兒,讓著你靜沉哥,他難得能嘗到點味道。」說話間,一盤色香味俱全、淋著誘人醬汁的糖醋魚已經出鍋,熱氣騰騰,香氣四溢。
她端起盤子,轉身走向角落靠窗的一張桌子。陽光透過窗欞灑在桌邊坐著的男子身上。
男子一襲洗得發白的青布長衫,身形略顯單薄消瘦,面容清俊卻帶著一種病態的蒼白。最引人注目的是他那一頭如雪的長髮,並未束起,只是隨意地披散在肩頭,在陽光下泛著柔和的銀光。
他正是司珏。由殘魂重塑、禹清池金丹溫養的凡體。
他看起來約莫三十許人,但眼神沉靜,透著遠超外表的滄桑。
此刻,他正拿著一本泛黃的舊書,安靜地看著。陽光落在他長長的睫毛上,投下小片陰影。聽到腳步聲,他抬起頭,看到端著魚走來的妻子,蒼白的臉上自然而然地浮現出溫柔的笑意,如同冰雪初融。
「相公,吃飯了。」禹清池將魚放在桌上,聲音輕柔。
「嗯。」司珏應了一聲,放下書,拿起筷子。他的動作有些遲緩,帶著一種大病初癒般的虛弱感。他仔細地夾起一塊魚肉,放在自己碗裡,用筷子一點點、極其耐心地剔除掉所有的細小魚刺。那專注的樣子,像是在完成一件極其重要的事情。
剔好了刺,他將那塊雪白鮮嫩的魚肉,輕輕夾起,放進了禹清池的碗裡。
禹清池看著他,眼中是化不開的溫柔。她也拿起勺子,舀了一勺奶白色的魚湯,放在唇邊輕輕吹了吹,待溫度適宜了,才小心翼翼地遞到司珏的嘴邊。
「小心燙。」她輕聲說。
司珏順從地微微低頭,就著她的手,慢慢喝下那勺湯。溫暖的湯汁滑入喉嚨,帶來熨帖的暖意。
兩人之間沒有過多的言語,只是一個夾菜,一個餵湯,每一個細微的動作都充滿了無聲的默契與深入骨髓的溫情。十年的平凡相守,早已將那份刻骨銘心的愛戀,沉澱為細水長流的陪伴。&="&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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