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天,倪嘉怡持續失眠,她咳了咳,喉嚨又干又澀。
好像自己感冒了。頭也暈乎乎的,走路都像是踩在棉花身上。但她面上沒顯示,只是臉上蒼白了一點。唇也幹得起皮。
許言問過她為什麼臉色那麼難看,她說感冒了。許言讓她請假,倪嘉怡不想回去,怎麼也不肯說要請假這件事。
她喝了兩次感冒沖劑,以為自己病好了。
第四天晚上回家,開燈,白晃晃的光第一次那麼空擋,柏檀的被子疊得整整齊齊,好像他從未離開。
倪嘉怡做完作業躺在床上的時候,突然下起雨。
淅淅瀝瀝的雨聲響起來,屋檐上的撞擊聲帶著屬於瓦礫的動靜。
窗戶透著冷風進來,涼意讓倪嘉怡閉眼的時候也變得濕潤,整個人浸在這場潮濕的雨中。
「乖仔,鬧鐘響了就要起來了,你可以賴床一會會,我定了第二次鬧鐘的,這個一響起來你就要起來了哦,不然會遲到的。零花錢我回家發給你,有什麼事情就給我打電話。天冷了,衣服多穿點,怕感冒了,感冒了要喝藥,藥在藍色的那個箱子裡……」
柏檀的聲音全部響在倪嘉怡耳畔。
她閉眼,手揉了揉眉心。
倪嘉怡的心空蕩蕩的,像是破了一個大洞,她抿唇,讓自己別想了,強撐闔眼讓自己睡覺。
半夢半醒之間,倪嘉怡猛地睜眼,雨還是沒有停歇,憑藉自己模糊的感覺,從枕頭邊的校服口袋翻找,摸到硬硬的觸感。
她的手拿出手機,屏幕的光將她的臉照亮,現在時間是11:38。
學校已經熄燈就寢了,倪嘉怡盯著聯繫人界面上的「哥哥」看了很久,盯到眼睛發酸,最後,她動手將「哥哥」改成了「柏檀」。
鍵盤聲突兀響在出租屋,倪嘉怡的力氣很大,按的指尖疼。
她想給柏檀發簡訊,但擔心他已經睡了。
雖然知道柏檀平時不會睡那麼早,但那是在家,現如今在學校可不一樣。
倪嘉怡試探性地給柏檀發了一條信息,「睡了嗎?」
柏檀對她的消息向來是秒回,基本她一發完,這邊就來了信息的。
一分鐘,兩分鐘,三分鐘……
柏檀一直
沒回消息,倪嘉怡看的眼睛都疼起來,想著可能他可能已經睡了,失落放下手機,打算自己也早點睡覺。
但才放下的那一秒,手機鈴聲響起,她想也不想接了電話。
在接通的那一瞬間,對面的聲音就傳來。
「乖仔,怎麼了?」
柏檀的聲音顯然是壓低,帶著暗啞,周邊還有隱約的雨聲。
「你怎麼還沒睡?」
「剛才在下面做作業呢,手機靜音放在床上的,不是故意不回消息的。」
柏檀解釋著。
倪嘉怡沉默,那頭也一直沒有說話,彼此只可以聽見對方的呼吸還有淺淺的電流聲。
「下雨了。」
倪嘉怡閉著眼睛,吸吸鼻子。
她的右手拿著電話,那邊柏檀敏銳察覺到,「是不是感冒了?喝藥沒?怎麼今年這麼早就感冒了?是少穿衣服還是沒蓋被子?」
「都不是。」倪嘉怡撫著額頭,不想談論自己是怎麼感冒的,她只是一筆帶過,「我喝藥了。」
柏檀在那邊絮絮叨叨,黑夜裡,倪嘉怡的聽覺異常明顯,她現在才知道,原來柏檀的嗓音很好聽,清冽低沉,像是冷玉擊水。
「不要說了,我已經病好了。」
她的不耐打斷,柏檀的話語驟然停止,兩個人隔著電話,不知道對方什麼神情,倪嘉怡皺眉帶懊悔,想著柏檀是不是生氣了。
她今天好像情緒很不好。
莫名其妙的低落,心裡又難受,緊巴巴被人攥著,呼吸不暢。
她小聲說著,「對不……」,「起」還沒說完,就被柏檀打斷,他在那頭低低嗯了一聲,情緒不是很高,「病好了就養養,不舒服我去給你班主任請假。哥哥一直在的。」
她右手未動,左手卻抬起揩拭自己的淚水,「我知道的。」
「下雨了,要是覺得冷,可以把我的被子拿去蓋。」
出租屋的被子還沒來得及換成厚的,柏檀在這一瞬間後悔自己怎麼沒有想到這件事情。
應該換了被子再走的。
倪嘉怡可不會怎麼換被子,她連怎麼套被套都不知道,從小到大也沒喊她做過。
「蓋了我可不會疊成你的那種四方塊。」
倪嘉怡想輕鬆一點,她說著。
「你想要怎麼樣就怎麼樣。」
柏檀隨口說道,「任由你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