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時手已經被狼牙咬傷了,但是那種情景,連痛都不覺得,連怕都不覺得,就覺得除了戰鬥別無他法,我要是慫了,我和她都得送命,所以只有至死戰鬥一條路可以走。狼的爪子撓我身上的甲片,發現傷不了我,而我趁這個間隙,用左手摳出狼的一隻眼睛。這下就是它慫包了,想要逃走。我順勢拿起掉在地上的刀,一刀砍斷了它的脖子。
「當時就聽見狼王的嗥叫。我踉蹌地站起來,舉弓衝著那雙最大最亮的綠眼睛就射,不知道射了多少箭,那雙綠色好像看不見了,周圍其他的綠色也漸漸隱沒了。當時天已經黑透了,周圍是輕捷的刷刷聲。後來烏由在背後抱著我說:『英雄,狼王死了,狼群散了,我們安全了。』」
「我那時候渾身顫抖,她撕開衣襟為我包紮傷口,皮肉都翻卷了,血糊糊一片,竟然還是不覺得疼。她扶著我到馬邊,我的手已經沒有了知覺,她在我背後挽韁,帶著我的人一路到了柔然大汗的營帳……好多好多的營帳,大汗抱住我,給我倒了好大一海碗的酒,也喚我作『英雄』。那晚上——」
王靄臉上露出笑容,陷入美好回憶一般:「我住的是烏由的帳篷,自己先還不知道。晚上上了藥,重新包裹了傷口,才感覺到鑽心的疼,而且很擔心這條胳膊就此廢了。烏由進了帳篷,給我送酥酪和羊肉湯,她在火光下好美,像一隻軟綿綿的小羊羔。她怕我疼,跪在我身前吹我的傷處。我忍不住摸了摸她的長髮。她抬起頭對我粲然一笑……
「也記不得是誰先吻誰,反正就是糾纏如盆中火一樣分不開。不知什麼時候她騎在我的身上……她還是個處子……」
他終於又露出一些南方漢人談到情_事時的羞澀表情,低頭說:「我還能怎麼辦?再也離不開她了唄……」
羅逾怔怔地聽著,他跟在王靄的麾下也有挺長一段時間,平素見他帶兵操練時黑著的一張面孔,只覺得是個耿直而不近人情的人,所以楊盼也不喜歡他——哪曉得還有這樣柔情似水的一面。可是剛剛一個疑問並沒有解開,他正準備開口再問,卻見王靄拖著不便的兩腿,俯身向他行了最重的稽首大禮:「五殿下,我現在掛懷的事太多,人也懦弱了。我捨不得烏由和我們的孩子,卻也不能將廣陵公主置於險地。我願以自己的殘障之身,以及尚算讀了幾本兵書的頭腦,追隨殿下,攻破柔然!這是我自救兼救人的唯一途徑!」
他最後說:「只是必得牽連殿下,被卷進這件事中了。」
羅逾還沒消化得了這個提議,眯著眼睛問:「什麼?你要我……放下現在平靜的一切……去為你攻破柔然?」
作者有話要說:樹欲靜而風不止
羅逾:嚶嚶嚶,怎麼破?我只想天天和老婆滾熱被窩……
☆、第一四七章
王靄平靜地點點頭。
羅逾頗覺不可思議:「我在這裡一切都好, 我為什麼要為了你和柔然公主的團圓, 冒險去對抗柔然?就算贏了,於我又有什麼好處?」
王靄笑了笑, 過了一會兒才說:「這就是我必須避開廣陵公主和你談的原因。你現在確實有的選,同意,或者不同意。」
羅逾明白, 若是他不避開楊盼說這番話, 只怕楊盼會更是糾結難斷——畢竟一頭是丈夫,一頭是故人,還有一條或三條人命。
他冷冷說:「那謝謝你, 沒法同意。你有你愛的人,我也有。」
王靄說:「可否允許我再勸一勸殿下?」
「你說吧。」
王靄忖了忖才說:「這件事很難決斷,但是殿下的能耐,我心裡明白, 你能夠做到,只是願意不願意去做。」
「抬愛。」羅逾負手,毫無溫度地說。不用說, 放棄好容易得來的平靜生活,他當然不願意, 何況,他也不覺得自己向柔然的新大汗挑戰就能夠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