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瞟了王藹一眼,解釋道:「我們家殿下習慣每日洗澡,沒有澡洗也要淨水擦身。」
自然而然地把水放好,臉盆歸臉盆,腳盆歸腳盆,臉巾歸臉巾,腳巾歸腳巾,一絲都不能錯。
羅逾對王藹說:「沒辦法,多年以來習慣了,這臭毛病難改。」試了試水溫,又說:「溫度差不多,可以了。」伸手解衣帶。
清荷知道他的意思,知趣地放下帘子離開了。
王藹杵在那兒沒動。
羅逾有些尷尬,衣帶解了一半停了手,又說:「我要擦臉擦身了。」
王藹點點頭說:「都是男人,你怕我看麼?」
羅逾色變,僵持了一會兒:「不好吧?」心道:你又不是沒房間!
王藹淡淡笑道:「那裡還有個窄榻,今夜我睡這裡。」
羅逾把手巾往面盆里一丟,聲音帶了些涼意:「王公,不至於吧?」
「廣陵公主有托,我只能忠人之事。」那廂不卑不亢。
作者有話要說:作者直的,直的,直的!
重要的事情說三遍
☆、第一百五十章
羅逾氣得笑起來:「廣陵公主托你天天跟我住一道, 看著我?」
王藹搖搖頭, 嘆口氣說:「不消她吩咐。我自己也是男人,深知男人是什麼德行。你說那時候我被狼咬傷, 疼成那樣,居然和烏由還能……她倒像我止疼的藥一樣,頓時忘卻一切煩惱。所以咯, 你看看剛剛進來的那個侍女, 若是你打熬不住,一個乾柴,一個烈火, 誰知道你有多少定力?」
羅逾冷笑道:「我跟你不一樣,你們南人,滿嘴仁義道德,行動卻未必。」
王藹笑道:「我原來以為我比你還有定力呢!當年倒不知是誰, 平日計算精準,一被感情沖昏頭腦就全無智識?五殿下,滿飯好吃, 滿話難說,你要問心無愧, 何必擔心房間裡多住個人呢?再說,將來行兵打仗, 怎麼湊合怎麼來,你還上哪兒矯情去?你放心好了,我才沒興趣看你呢!」
他說完, 毫無抱愧地解衣,鑽到正榻對面的窄榻上,背對著羅逾,裹著被子睡了。
羅逾拿他沒辦法,眼見水就要涼了,只能自己解衣擦身,自然也只能擦得馬馬虎虎的,換上乾淨的寢衣,被褥枕頭是自己帶的,但還是又仔細檢查了驛站的床、帳,饒是這樣,還折騰了很久才睡著。
皇帝給羅逾諭旨的要求是「疾行」,他掐好時間,一點都不敢遲到。
到了平城,先安頓王藹、清荷和其他一行人,然後,羅逾懷著三分惴惴,按照外藩見駕的禮儀,在闕外請見。
皇帝很快召見了他。父子倆相隔不見也不過兩個月,殿堂里彼此相望,倒有些彼此相惜的感覺。羅逾望叱羅杜文,只覺得他比以往顯得眉目慈和,嘴角仿若還帶著些淡淡的笑意。不過,做兒子的永遠還記得他曾經冷酷薄情的模樣,所以也不敢稍有懈怠,恭恭敬敬磕頭問安,然後忐忑地等他發問。
皇帝好一會兒才說話:「你的奏摺,寫得不錯。柔然與我們不睦已經多年,和解之策,改不了他們的本性——雖然同是鮮卑,到底他們在草原逐水草而居,和我們差異已經遠了。海西郡那麼好一片地方,卻給他們盡力糟蹋,自家的地盤還要殺人劫掠,原本的西涼住民,不得不唱著悲歌往北遷徙。——到底弒君弒父的人,心肺跟豺狼一樣。」
「但是,」他又陡然轉折,「目下柔然汗沒有做出對不起我們的事,你六弟也還困在燕然山那裡,兩國的關係再脆弱,也還當存續著。所以,烏由公主是柔然汗心心念念要拔除的肉中刺,他如今也得到風聲,問我要人,你也不要懷婦人之仁,把烏由公主交還吧。生死有命,這就是她的命數。」
羅逾俯身道:「請父汗恕罪,兒子……沒有把烏由公主帶回來。」
皇帝眯縫起來的眼睛變得冷冽起來,好一會兒說:「宥連,你這是抗旨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