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約只過了十五分鐘,樓梯間從上面傳來聲響,靠牆的裴宸立刻轉身往上面走著,就看見了哽咽著掉著豆大眼淚的彭知元。
裴宸見他安然無恙,也算是放下半懸的心,雖然不知道他是遇到了什麼事,還是把他抱住,拍著背讓他順順氣。
彭知元每次哭又不敢放聲哭,委委屈屈地還要往回憋,難受哽咽的只能是他自己。
左手托著他後腦勺的時候才發現後頸處的抑制貼被撕開半個,露出腺體的一角。
他一直憋著哽咽,裴宸大概是知道他覺得這裡沒有安全感,於是帶著他出了酒店,坐上車。
裴宸在前面開車,彭知元坐在后座,趴著才嗚嗚哭起來。
彭知元哭得眼睛開始乾澀酸疼了,情緒也差不多平復了,坐好往窗外看,才發現車不知道什麼時候早就停在了家裡的車庫。
「到,到家了。」
「上去嗎?」裴宸怕他還想呆一會兒,沒有立刻下去。
彭知元用行動告訴了他,吸了吸鼻子之後,就打開車門了。
裴宸沒有追問發生了什麼,只是在電梯關上的那一瞬,問他,「有沒有受傷?」
彭知元還有點抽泣,抬起一隻手給她看,「他攥著我的手,好疼。」
裴宸還沒回答,電梯就開了,鍾姨走過來,「小元今天想吃什麼?」
「鍾姨我想吃青椒炒肉腸。」彭知元比剛剛情緒是高漲一點,但和平時是不能比的。
鍾姨看兩個人神情不對,也沒多問,去廚房備菜去了。
裴宸去拿醫藥箱和冰袋,喊彭知元到客廳沙發等她,「我看看你手腕。」
「還好,沒有破皮,」裴宸用毛巾包上冰袋給彭知元敷著手腕上一圈明顯的紅印。
見他脖子上的抑制貼還半掛在脖子上,提醒他,「你的抑制貼取下來吧。」
彭知元另一隻手去摸抑制貼緩緩拿下來,捏著抑制貼回想起什麼來,又低頭掉著淚。
裴宸沒有說過分的話,詰問他為什麼不聽自己的勸阻,不警醒這是個「三無」劇組,只是跟他說,「各個群演通告群里發的消息還有學校發的通知至少還比較正規,安全最重要,嗯?」
「嗯。」回了一個字,一滴淚又掉著他胳膊上。
冰敷完又熱敷了幾分鐘,飯菜都做好端上來了,彭知元一句沒說只吃了一小半碗米就上樓了。
平時只要炒了青椒肉腸,那是要吃兩碗米的彭知元啊。
「鍾姨,今天有湯沒?」裴宸繼續吃著,似乎對彭知元的飯菜不以為意。
「有吶,今天燒的紫菜蛋花湯,我去盛?」鍾姨以為裴宸要喝。
「我一會兒自己盛就可以,等彭知元睡醒覺,我再給他端碗蛋花湯上去。」
鍾姨重新拿起筷子,把自己剛剛的錯覺否定乾淨,小宸可關心著自己Omega呢!鬧了彆扭也主動和好。
彭知元就這麼躺上床,也沒閉眼睡覺,就這麼放空自己。
去試戲前他還給尤嘉發消息說有人邀請自己去試戲,覺得可能有人看到了他的努力。
可是他沒想過,每天在各種各樣的劇組,來來回回多少群演,什麼樣的努力都會被淹沒其中的。
動作做的再標準,最後導演看的只是一群人在鏡頭前的整齊度,如果有個單人鏡頭,那估計也只是給主角當背景板用的,不會有人注意背景板有多好用的,因為一個群演所能夠提供的價值,千千萬萬個群演能給予同樣的。
他其實在今天之前,總覺得群演沒有一步步當上主角是因為他們沒有抓住機會。而那個機會並不難得,只是大多數人沒有察覺。
但是他今天才明白,群演只有三條路,一是走可能成功可能失敗捷徑,二是十年如一日,不斷提高自我,等待那個「機會」留給有準備的人,三是放平心態,老老實實當一天和尚撞一天鐘。
那個「機會」,其實是個概率問題。
等不到機會的人,他們選擇了犧牲掉一些東西去增加自己得到「機會」的概率,只不過這個概率會增加還是降低依舊是個概率。
他不是一個好的演員,在腳踏實地等待厚積薄發,原來他也是急功近利地,會走到用「機會」偽裝起來的捷徑。
他討厭自己,看似渴望成為一個優秀的演員,實際上只是希望自己成為萬眾矚目的主角而已。
所以當裴宸詢問他是否願意簽約遠星,讓金牌經紀人祁劉帶他的時候,他拒絕了。
彭知元盤腿坐在沙發上,提出疑問,「你為什麼能讓我簽約遠星啊?遠星也是你的公司嗎?」
「因為遠星是裴氏子公司,裴氏有遠星80%的股份。」
「原來這樣,那你就是遠星的幕後老闆。」彭知元撓了撓臉,「那我簽約遠星就是靠關係了,我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