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還是崔玄第一次進蘇彧的寢宮。
作為一個帝王的寢居,內里的陳設著實過於簡單,簡潔乾淨得甚至還比不上一個普通的世家家主的奢華,不過比起先帝蘇琰過於脂粉味的寢宮,崔玄倒是喜歡蘇彧這樣的。
「崔閣老坐下來說吧,朕順便穿個衣服。」蘇彧見人必然是先把束胸帶綁好,確定自己的中衣都已穿好,看不出半分破綻來,至於外套和頭髮那就無所謂了,她越放得開,旁人越不會起疑。
雖然蘇彧這樣說,崔玄卻並不坐下,依舊筆直地站在旁邊,緩緩問道:「聽說昨夜尉遲將軍在落月坊遇刺,陛下可知道這件事?」
蘇彧將朝服披在身上,衣襟上的帶子隨意綁住,還未整理整齊就去拿綬帶,看得崔玄額前的青筋跳了又跳,忍不住上前一把接過蘇彧手中的綬帶。
他先將朝服拉平整,又將帶子重新系過,再為蘇彧系綬帶。
「朕知道啊,昨晚上朕就和尉遲將軍在一起。」蘇彧將兩手一攤,由著他為自己穿衣,昨晚上的事也不瞞他,反正也是瞞不住的。
崔玄為她整理衣衫的手頓住,此刻他為了給蘇彧穿衣,稍稍彎了腰,只要抬眼就能正對上蘇彧的眼眸,好看的桃花眼這會兒十分坦誠,但是帝王的坦誠從來都是她算計的一部分。
他深吸一口氣,不允許自己把做到一半的事放下,一邊為蘇彧綁腰封,一邊克制地問:「那些人可有傷到陛下?」
「沒有,尉遲將軍功夫了得,他將朕護得很好。」蘇彧笑著說。
崔玄聽她的口吻,竟還聽出了幾分自豪,他額上的青筋又跳動了一下,接著說:「鬼市混亂不堪,尉遲將軍居然將陛下帶到那裡……」
「是朕讓仲雲帶朕去的。」蘇彧為尉遲辯解。
崔玄綁腰封的手稍稍用了一下力,蘇彧立刻說:「太緊了,行簡,朕要喘不過氣來了。」
他手上的力道立刻鬆了幾分,繃著臉說:「陛下肩負天下,不該將自己的安危置之度外,陛下若是需要什麼,可以吩咐尉遲將軍、可以吩咐謝舍人,更可以吩咐臣,還是陛下那日對臣說的合作並非真心?」
蘇彧笑盈盈地說:「怎麼會?朕對行簡的心比真金還要真。」
崔玄手上的力道又緊了一下,不過在蘇彧抗議之前他就自動鬆開了,臉不再繃得那麼緊,「陛下身為天子,說話莫要兒戲,尉遲將軍可知是什麼人要刺殺他?」
「那些人自稱是被仲雲所殺匪寇的親屬,是來尋仇的,仲雲那邊倒是抓了一個活口,也不知道有沒有問出什麼。」蘇彧笑了一下,「行簡覺得這些人又是什麼人?」
崔玄正好為蘇彧穿好朝服,垂下眼眸說:「陛下坐下吧,臣為陛下挽發戴冠。」
蘇彧倒是十分聽話地坐下,從崔玄的角度看下來,就能看到她光潔的額頭,如蝶翼一般的睫羽,以及高挺的鼻,拋開老是在他的忍受度上反覆橫跳的儀態不談,皇帝有一張幾近完美的臉,尤其是蘇彧這樣乖巧安靜地坐著時,很容易就叫人忽略了她的惡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