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跌在軟墊上失神,忽聽安蘊秀在耳邊笑道:「李兄啊李兄,你從前還有幾分傲骨,如今倒是越發目光短淺,只會盯著些俗物了。」
「……」
李明知臉色漲紅起來,安蘊林說的話遠不如徐開榮那樣刺耳難聽,他卻覺得這番話是任何人都比不了的難堪。
他慌亂地將目光從馬車裝潢上移開,神色淒哀:「都說患難見真情,這種時候瞧見蘊林兄過來,難免激動失了儀態,蘊林兄莫怪。」
李明知本來還在想,該說些什麼才能讓他幫自己。不成想安蘊秀點了點頭,率先開口:「這都是小事,我今日是特意來找你的。」
「前幾日就聽說了你的事,念在同鄉一場,你又照顧了我妹妹那麼多年的份上,我來看看有沒有能幫上忙的地方。」
李明知一愣,旋即大喜。
對啊,自己怎麼忘了,安蘊林還以為他那個妹妹在自己外祖家呢!
雖然安蘊秀早早便葬身河底,如今怕是連骨頭都朽爛了,可安蘊林不知道啊!難怪他主動過來幫忙呢,自己若是出事,累及家人,寄住在外祖家的安蘊秀也得遭殃。安蘊林還是有求於自己的,看來這個忙他是不幫也得幫了。
李明知隱隱興奮,只覺得萬重險路中還留有一線生機,立刻道:「是了,前兩日外祖來信,還說小妹近來廚藝見長,盼著你哪天回去,做一桌好菜給你嘗嘗呢。」
安蘊秀笑意不達眼底,淡淡道:「那就好。」
有這個籌碼在手,李明知放開許多,連忙將自己的困境說與她聽,只盼望著她能施以援手,給自己出個妙計保住性命。
「原來你是擔心洪尚書和徐開榮秋後算帳啊。」
李明知立刻緊張地點點頭。
「這事也好辦。」安蘊秀笑了一下,開始忽悠,「你知道這事為什麼鬧得這麼大嗎?因為今年有秋闈鄉試,曝出科舉醜聞,這不是讓天下學子寒心嗎?」
「可心思不正的是徐家,操縱舞弊的是洪家,李兄你不過一介寒門學子,這事跟你有什麼關係?」
安蘊秀滿口同情,言辭間把李明知摘得乾乾淨淨,聽得他連連點頭,只覺得遇上了知音:「對對對,我哪裡能左右這些事……」
「如今兩家都有罪狀,指不定一合計,要把你推出去平息這事呢。你不妨先下手為強,舍一取一,將功贖罪。在這件事中為洪大人遞一個台階,保全洪家自然是萬事大吉了。」
「舍一……取一?」
李明知神情恍惚。這意思是,保全洪家,犧牲……徐開榮?
「當初在臨州,你我皆出身寒門,誰都沒少吃知府公子的苦頭。如今鬧到這一步,等徐開榮過了這個難關,你覺得他會放過你嗎?」
安蘊秀猶在引誘:「李兄不妨再想一想,洪家和徐家,孰輕孰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