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閣的工作繁重, 輔助官員也並非只有她和江與舟兩個人。此刻另一張桌子邊上坐著的人,似乎受風言風語影響, 已經在往這邊偷看了。安蘊秀跟江與舟齊齊望去,對方這才移開目光慌忙掩飾。
二人對視一眼, 神色具是凝重, 這事比他們預想中還要嚴重。
「我下值後就去找田鵬程提醒這事。」
安蘊秀道:「這兩日謹慎動作吧, 萬一有什麼事,先保重自己。」
按說自己有商人勢力在手, 在這些事上應該占優勢才對,可偏偏現在是處於下風的境況, 令安蘊秀不得不感慨幕後勢力的強大。她一邊叮囑了田鵬程,一邊小心應對輿論,還要招架著不能讓商人勢力暴露,不由得再次繃緊神經。
眼下事由是臨州知府之位引起的,懸而不決才引起多方猜疑,安蘊秀便想著儘快推動把這事定下。可當人選終於要確定時,她聽到那個人的名字,又是眼前一黑。
內閣中坐了一排的文職,新任文選司郎中卻直勾勾地盯著自己,似笑非笑地問:「安大人覺得這個人合適否?」
在他身後,站了個一襲布衣的年輕人,像是剛剛千里奔波趕回來的。聽著吏部郎中一條條羅列他的功績,同樣是在基層紮根多年,政績斐然,這才被調回來論功行賞委以重任。
這個人,是黃登。
自己去到索州的第二年他就被調走了,若非是他滿眼挑釁,開口就叫自己同窗,安蘊秀還真想不起來這號人。
她輕笑一聲,迎上面前二人不懷好意的目光,兀自鎮定:「這些事自然是由吏部說了算,我已經不在吏部供職,不必過問我。」
「人雖不在,手卻還是伸到了吏部。」這位郎中絲毫不給面子,挑釁道,「吏部想起用黃登,不也得,先把那個板上釘釘的田鵬程給打發了?」
安蘊秀掐了掐掌心,知道擔憂的事情終於要來了。
「洪大人還沒發話,什麼叫板上釘釘?」
她笑道:「那些風言風語我也聽說了,只是我與鵬程都不在意。這樣拙劣的離間計,應當沒人會當真吧?」
「安兄的朋友真多呀,竟然願意為朋友做到這種地步。」這次是黃登先開的口。
他看向安蘊秀的目光隱隱帶著挑釁,想當初自己誠心誠意去姜知府那兒祝壽,不過是與安蘊林起了幾句爭執,轉頭就被姜知府運作著調離索州。讀書時比不過他就算了,當時二人明明都是知縣,憑什麼安蘊林能得姜知府歡心?
他當時十分篤定:必定是他說了什麼,姜知府才會向著他而放棄自己的!
可很久之後又漸漸明白過來:就算都是知縣,舉人當跟探花當是不一樣的,自己跟安蘊林是不一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