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瞿說不上多喜歡謝昭昭,卻也不討厭她。
他瞥了她一眼便收回了視線,低著頭繼續喝薑絲棗湯。
印象中,他小時候曾喝過這個東西。
那時他胃口不佳,連著幾日都懨懨不願進食,母妃便親自去膳房給他煮薑絲棗湯。
他不想喝,母妃就哄著他,拍著他的後背唱北謠。
等喝完了棗湯,他腸胃暖暖的,眼皮也黏糊起來,便如此安心地倚靠在母妃肩上沉沉睡去,一覺睡到天亮。
趙瞿隨口問道:「你會唱北謠嗎?」
北謠是北方的民謠,她其實會唱,越國大多數北人都會唱,但趙瞿喜怒無常,謝昭昭
不禁遲疑起來,一時間拿不準自己應不應該會唱北謠。
他打了個哈欠:「不會朕可以教你。」
聞此言,謝昭昭連忙道:「我會。」
「那你唱。」
趙瞿腦袋一歪,徑直將頭靠在了她肩上。
謝昭昭僵了僵。
他實在是太過隨心所欲,根本不顧忌她的身份是什麼,想捏她耳朵便捏她耳朵,想攥她手腕便攥她手腕,如今又毫不客氣地倚靠在她肩頭。
她有些拿不準趙瞿的心思。
按理來說她是趙瞿親封的太子妃,趙瞿平日又不近女色,他不該如此親近她才是。
但系統面板上的好感度不會作假。
雖然只有一點好感度,蒼蠅再小也是肉,有總比沒有強。
「敕勒川,陰山下。」
「天似穹廬,籠蓋四野。*」
謝昭昭清了清嗓子,從齒間吐出一串清脆的聲音,她嗓音不似江南音調的喃呢細語,像淬過火的刀刃劈開夜色,伴著淅淅瀝瀝的雨聲,倒添了些凜冽決絕之意。
山麓中迴蕩著她的嗓聲,每一字都極有力量,她越唱越暢快,等一曲唱罷,肩上已是傳來平穩和緩的呼吸聲。
趙瞿睡著了。
他已經很久沒睡過這樣安穩的好覺了,沒有頭疾困擾,沒有疼痛突襲,更不用抱著木魚敲到天亮。
只聽著她哼唱出的北謠,胃裡暖洋洋的,渾身像是被包裹在柔軟舒適的蠶絲中,內心出奇的平靜,仿佛世界不再有痛苦存在,一切美好都停留在這一刻。
他當初不該將謝昭昭賜婚給趙晛。
趙瞿闔眼前,如是想著。
第22章 二十二個女主你根本不了解父皇……
謝昭昭不知道自己是什麼時候睡著的。
等醒來,天邊暈染一抹淺藍,晨曦透過層層疊疊的山巒,灑下斑駁陸離的光影。
天放晴了,她身邊已是空無一人。
她抬起壓在桌上發麻的手臂揉了揉,眼皮重得像是塗了膠水,鼻子微微發堵,腦子也昏昏沉沉。
謝昭昭迷茫地看了一眼四周,後知後覺回憶起昨夜發生了什麼——她竟然在趙瞿睡著後,也迷迷糊糊睡了過去。
她不習慣睡覺時身旁有人,即便是最親近的母親和小妹。
當初母親察覺她有夢遊症時,陪著她睡過幾日,她幾乎是夜夜睜眼到天亮,明明身體疲乏有困意,大腦卻執拗地保持著清醒狀態,像是要將她生生割裂,緊繃著的神經線隨時會斷開。
後來與趙晛成親過後,他與她同屋過幾日,每次他一推開門,她便會從夢境中猛地抽離出,倏而清醒過來。
可昨晚上趙瞿睡著後,她挨著他,兩個人離得那樣近,她向來敏感的神經卻如同被麻痹了一般,竟是毫無反應,甚至連何時睡了過去都不知道。
謝昭昭一時想不出緣由。
或許是因為她來了癸水身體不適,或許是因為她喝了些果酒麻痹了神志,又或許是因為她濕氣入體,染了風寒頭腦昏沉才會睡著。
她懶得細想,正要站起身活動一下僵硬的筋骨,遠處長廊出現趙晛坐著輪椅的身影。
他回去歇了幾個時辰,如今面色好看了許多,眉眼勾著淡淡的笑,溫煦柔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