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麼多賓客,你一言我一語,便是一人一口唾沫星子,也足以將謝昭昭淹死。
趙引璋哪想到謝昭昭直接把栽贓陷害她的太監給殺了。
太監一死,那竊竊私語的賓客們一下噤了聲。
原本鬧哄哄的甘露殿,瞬間安靜了下來。
所有人都看著謝昭昭,好似被她嚇住了,又好似是好奇她接下來想做什麼,等她解釋為什麼殺人。
話語權一下回到了謝昭昭手裡。
謝昭昭頓住腳步:「長公主何出此言?」
「先有長公主侍婢滋事挑釁,造謠生事,今有太監以下犯上,搬弄是非。若是任由這等不良風氣滋生蔓延,這後宮怕是再無寧日。」
她指著那湯盅里的荔枝菌湯:「再說那湯里不是毒,是蒙汗藥,除了蒙汗藥還加了活血化瘀的藥材。」
趙引璋冷笑一聲:「還說跟你沒關係,若不是你,你怎麼會知道湯里有什麼東西?」
「這一道湯要經過數人之手,蒙汗藥何時都可以加進去,但那活血化瘀的藥材要想起效,至少要小火燉煮數個時辰。」
趙引璋嗤道:「這又能說明什麼?若你想要害她腹中孩兒,早先讓人在湯里做些手腳亦不是難事。」
謝昭昭等得便是趙引璋這句話,她冷聲道:「橙梓根本沒有身孕,何談腹中孩兒?」
早先橙梓在席間與她說話時,提過一嘴太后她們盼著橙梓懷孕,日日讓太醫去請脈,還給橙梓開了許多湯藥吃。
太后日盼夜盼想要橙梓誕下趙晛長子,倘若在今日之前便已經被診出身孕,太后必然將橙梓當做眼睛珠子一樣愛護,又怎麼可能只為了陷害她,便讓橙梓滑胎流產?
所以橙梓根本就沒有懷孕,那裙踞上的血跡只怕是因著荔枝菌湯里添了些活血化瘀的藥材,提前引來了橙梓的癸水。
趙引璋想借著此事栽贓謝昭昭殘害皇孫,又怕橙梓會亂說話,索性便在湯里又加了蒙汗藥,這樣橙梓昏睡
了過去,便不會打亂趙引璋的計劃了。
這場栽贓陷害並非是天衣無縫,但就算是漏洞百出又如何,趙引璋單是借著輿論便可以壓倒謝昭昭,逼得她方寸大亂,無暇顧及其他。
誰知謝昭昭並不是按常理出牌的人,倒讓此事一下變得複雜難纏了。
趙引璋短暫地慌了一瞬,又很快恢復平靜,她指著太醫道:「太醫剛說過橙梓有孕,你是不相信他的醫術,還是心裡有鬼,便在此胡攪蠻纏?」
今日在太醫院裡值夜的太醫都是土人官員。
她提前關照過,便是謝昭昭將值夜的太醫們一個不差地喊過來對峙,他們也不會錯漏一個字。
趙引璋心裡有底,說話也蠻橫了幾分:「懷璋,你看看你娶的好太子妃,今日又是請罪又是殺人,將本宮生辰宴攪得人心惶惶便罷了,卻萬萬不該對橙梓下此毒手啊!」
「若此事便這樣含糊過去,豈不是寒了橙右相的心?」
她提起橙奉,趙晛便下意識將目光尋了過去。
橙右相不知何時守在了橙梓身側,他平日裡挺直的脊背在這一刻被壓彎,整個人像是被抽去了精氣神,頹然地跪坐在地,掌心緊緊拉扯住橙梓的手。
他眼底含著淚光,卻從頭至尾沒有開過一次口。
或許是因為上次祭祖的時候對趙晛寒了心,又或許是因為怕趙晛左右為難。
趙晛何時見過這般的外祖父,他心中不忍,面對謝昭昭時態度便冷硬了幾分:「阿昭,你有什麼證據可以證明橙梓沒有身孕?」
說罷,他又補了一句:「若不然孤將太醫院的太醫都請來,如此可能讓你心服口服?」
謝昭昭一聽這話,便知道趙引璋提前打點好了太醫院的一切,如今不管請誰來,他們都會咬死了橙梓是滑胎。
她默了一瞬,道:「不必如此麻煩,只請來任太醫一人足矣。」
「任太醫?」趙晛皺起眉,「你是說任羨之?」
不可否認,任羨之的醫術絕妙,便是整個太醫院的太醫加起來都比不上任羨之一人。
但問題是,任羨之是皇宮裡的掛牌太醫。
他與旁的太醫不同,本身任家在越國就是一個特殊的存在,任羨之平日裡就連太后的面子都不給,越國上下也只有趙瞿請得動他。
所以上一次趙晛被虎咬傷了腿骨,看到趙瞿請來任羨之為他診脈,他才忍不住感慨和激動。
趙晛正斟酌著如何告訴謝昭昭此事,便聽見趙引璋掩唇譏笑了一聲:「太子妃當真是看得起自己,任羨之豈是你想請來就能請來的人?」
或許是覺得謝昭昭不自量力,趙引璋好心腸道:「恰好今日任羨之就在太醫院裡,你儘管讓人去請好了。」
任羨之不喜酒樂美色,視金錢為糞土,又是個軟硬不吃的人,向來不愛摻和宮中是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