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燁澤停下腳步,轉身看她。
「這算什麼麻煩。」
門被關上,莊玉蘭站在門口猶豫了好久要不要敲門,但站了好一會兒,她轉身回到自己的房間。
躺在床上,她總感覺尹燁澤看起來有些不高興,但是又琢磨半天他不高興的具體原因。
是因為莊瑜嗎?
想了好久,她聽見門口傳來敲門聲,她以為是阿姨叫她吃飯,起身去開門。
開門後她冒出一個頭,看見是已經換了一身家居服的尹燁澤。
「出來吃晚飯。」
莊玉蘭頓了一下,搖搖頭:「我不吃了,謝謝。」
本以為這樣說尹燁澤就直接走了,但他沒離開,而是站在門邊看著她:「你出院的時候醫生說過,要規律飲食。」
莊玉蘭只能出門去吃晚飯。
坐在餐桌前,她時不時看尹燁澤一眼。欲言又止了好幾次。
毫無預兆的,尹燁澤看了她一眼後起身走到她面前,捏著她右手的手腕。
莊玉蘭不知道他要做什麼,很緊張地看著他。但他只是抽了一張濕紙巾,然後面無表情地垂眼擦拭著她手指上殘餘的顏料。
應該是剛才她拿畫筆時沾上的。
有些不自在地看著面前的人,莊玉蘭試探著問:「你生氣了嗎?」
聞言尹燁澤只是掀起眼皮冷漠地掃了她一眼,沒有要回答她的意思。
莊玉蘭沒得到想要的答案,心裡有些煩悶,繼續追問他。
「我毀了莊瑜的畫展,你不生氣嗎?」
尹燁澤擦完後放下她的手,抬眼不緊不慢地回答她。
「我為什麼要生氣。」
他的平靜總是讓莊玉蘭琢磨不透,她皺眉看他,語氣開始變得急切:「因為我欺負莊瑜了呀,諸如此類的事情我小時候還做了很多。比如帶頭孤立她,趁她睡著剪掉她的頭髮,把她的作業藏起來…你為什麼不生氣?」
像是拿她沒辦法般嘆了口氣,尹燁澤把濕紙巾隨意仍在垃圾桶里,神情認真地看向她。
「所以呢莊玉蘭,你把這些事情告訴我是想得到什麼答案。想要我認可你的行為,還是想要我批評你。」
「如果你做這些事情能讓自己心裡好受一點,那我可以一件一件幫你擺平,就像今天這樣。但是你不能,你甚至都找不到一個能自洽的理由。」
「與其在這裡試探我的態度,不如想清楚你自己在做什麼。」
這話讓莊玉蘭沉默了片刻。
她其實沒有希望尹燁澤認可她,也不需要他為她兜底。相反,她很期待尹燁澤也像今天林楣那樣譴責她,說她做錯了。
這樣才符合她當初這樣做的預期。
她需要為現在自己的行為找一個支撐,最好大家都認可她這個十惡不赦的人設,但為什麼又是這樣毫不在意的態度呢,好像她無論做什麼在他眼裡都像孩子在胡鬧一樣。那她這樣做有什麼意義呢。
尹燁澤早已離開,留她自己在飯桌邊,想了很久她才拿起桌上的筷子吃飯。
那天過後尹燁澤大概是真的有點生氣了,本來在家的時間就少,見了面之後他們也不會有任何交流,有時候連一個眼神都不會給她。
不過尹燁澤給她台階的方式也很冷漠,就像她媽一樣,讓阿姨來叫她吃晚飯。
莊玉蘭在房間裡匆匆地收拾了一下才彆扭地走出去,看見尹燁澤已經面色如常地坐在餐桌對面。
有些不自然地坐下,她始終保持著微微側身對著尹燁澤的姿勢,一直在心裡祈禱著不要被他發現。
但尹燁澤明顯不是傻子,靠在椅子上神態莫測地看著她,像在等一個解釋。
感受到他那帶著審視的目光,莊玉蘭尷尬地咳了一聲,想了一個蹩腳的理由:「我感覺我左臉比較好看你信嗎?」
一秒被識破,尹燁澤微微蹙眉:「你右臉怎麼了?」
被揭穿之后庄玉蘭也不好再隱瞞,坐正身體時露出右臉顯目的淤青。
這個事情說來話長,大概就是她在密室逃脫館兼職的時候追一個女顧客把她嚇哭了,那位女顧客剛才還跑得比誰都快的男朋友看見後,像是為了展示他的男友力,當場給她這個NPC來了一拳。
他的力氣不小,當時莊玉蘭甚至感覺能聽到耳鳴的聲音,痛得慘叫一聲,但沒時間給她處理傷口,轉身就繼續去追下一個人。
臉是痛了一點,不過最後店裡找顧客索賠,讓她一下賺了好幾天的工資。
講到這裡她還頗為慶幸地笑了起來:「嘿嘿,這麼一想也不是很虧。」
但很快她就發現尹燁澤的臉色好像因為她這個笑臉變得更難看了,於是快速收斂起笑容。
不知道為什麼,她總覺得尹燁澤看她的眼神透露著一種說不出的情緒,有點類似於…同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