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她所料,尹燁澤果然一直都知道她對莊瑜做的那些事。
「所以你當時在樓道見我的第一面會帶著厭惡,會在樓道遇見我的時候刻意遠離,從來不接我遞給你的東西?」
其實不止這些,但莊玉蘭說完就後悔了。這些事情並不是尹燁澤的錯,只能怪她自己太過鈍感。當時尹燁澤其實已經很明顯表達了對她的迴避,是她自己要往上湊的。
這話讓尹燁澤頓了一瞬,很突然的,他腦子裡閃過小時候的一個畫面。
應該是一場比較正式的鋼琴比賽,候場的時候他覺得休息室有點悶,就出門坐在門口的椅子上喝水。
他抽到的順序靠後,休息室里的人都走得差不多了。
但很快,裡面又傳來一個帶著稚氣的聲音,是一個女孩的。
「你才學了多久,憑什麼來參加比賽。」
「你有什麼資格和我一起參加比賽,掌聲和燈光跟你這樣的人有關係嗎?」
「別裝可憐了,你再怎麼學也不如我。」
她說的話這樣聽上去有些蠻不講理,聲音也不小,尹燁澤本來在腦海里複習指法,被她的聲音打斷,無奈之下只能靠在牆邊默默聽著。
很快,另一個女生說話了,帶著哭腔,像是在請求:「姐姐,對不起,我不是故意來的。」
聽到這裡尹燁澤還以為是普通的兩姐妹吵架。
但很快,他又聽見捏礦泉水瓶和水滴在地上的聲音,隨之而來的是剛才那個帶著哭腔的聲音:「姐姐,你現在滿意了嗎?」
說完她繼續帶著一種滿足的笑意開口:「你滿意就好,我最想要的,就是你感到滿意。」
那個剛才還咄咄逼人的女生不說話了。
很突然的,一個礦泉水瓶被扔到了門口,發出砰的一聲,還把本就沒關緊的門撞開。
門敞開一條很大的縫隙,尹燁澤略微一轉頭就看見門裡的景象。
一個高挑的女生背對門,面前是一個矮小的女生,此刻那個矮小的女生頭髮被水打濕,像是被澆透了。
此刻她身上單薄的公主裙也被浸滿了水,似乎因為很冷還微微發著抖,但即使這樣她依舊帶著討好地看向高挑的女生。
掃了一眼門口已經被倒空的礦泉水瓶,尹燁澤已經腦補到裡面發生了什麼事,但他不是一個多管閒事的人,轉頭靠在牆上閉目養神。
直到裡面的人走出來時他才看清那個高挑女生的臉。
但和他想像中不一樣,這個女孩的長相併沒她的語氣那樣有攻擊性,甚至還算得上是一張非常溫和的臉。
此刻她的表情帶著一些忐忑,在看見門口有人的時候還被嚇了一跳,快步跑開。
這應該算是尹燁澤和莊玉蘭真正意義上的初見。說實話,他對她的第一印象不太好。
後來因為一些機會他認識了莊瑜,他對她的印象就是鄰居家的妹妹,挺文靜的一個女生,但除此之外他對她就沒有其他的了。
那個年紀的尹燁澤正處於極端叛逆的時期,所有的驚濤駭浪都隱藏在他那幅波瀾不驚的外表之下。
具體體現在一種非常極端的功利主義,平等地看不起每個人,和同齡人沒有任何話題,覺得他們平庸不堪,並會難以控制地帶著批判來和別人相處。
即使是現在的他再看那個時候的自己也會覺得傲慢到了有些欠揍的地步。
有時候耳邊會聽到一些關於莊瑜那個姐姐的傳聞,他會想起那天在休息室外看見的那張臉。
比起那些捕風捉影的傳言,他更相信自己的判斷,但偏偏當時他所看到的也和這些傳言契合,於是很自然地把莊玉蘭判定成那樣的人。
所以在樓道認出她的時候,也許他沒有刻意去表現,但細微的表情也會出賣他對莊玉蘭傲慢的判定。
想到這裡,尹燁澤很坦誠地給莊玉蘭說:「我在一場鋼琴比賽看見你把水澆在你妹妹身上。」
雖然話是這麼說,但他只覺得自己在陳述一個事實,沒有帶上任何評判的意味。
畢竟人都是複雜的,在不同情境下會做出不同的行為,如果只經由一個微小的場景就蓋棺定論也只能算是偏見。
他之前對莊玉蘭的印象就是這樣的偏見,但隨著和她相處的越來越多,很多新的事情挑戰著這個偏見,並慢慢將其擊碎。
搬到這一片後不久的某一天,他出門時聽見樓上傳來嘟嘟囊囊的聲音,於是側身往樓上看去,發現是蹲在一戶人家門口的莊玉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