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者說,保守著一個隨時可能會被戳破的秘密,很累吧。」
聽見這話,周淮再次陷入沉默,像是在思考著什麼,良久才緩緩開口:「都是自己的選擇而已,有什麼好累的。」
在屋裡看著外面漸漸亮起的天,莊玉蘭的聲音很輕。
「你知道嗎?周阿姨很擔心你,她含辛茹苦地把你養大,也不想看見你飽受折磨。這是你自己的選擇沒錯,但你會讓她也受到傷害。」
「周淮,究竟是什麼人,值得你做出這麼大的犧牲?」
「你的同夥是誰,告訴我好嗎?」
像是覺得她的話很幼稚,周淮笑了出來:「同夥?我沒有什麼同夥,我說了,都是我一個人的選擇。」
聽見他堅決的聲音,莊玉蘭知道這樣問不出什麼,換了一個策略。
「你現在還有談判的籌碼,但如果我真的死了,尹燁澤不會放過你的。就算你自己不當回事,但你總要為周阿姨想想,她只有你這一個孩子。」
她說完後特意停下等待,很快,對面傳來周淮平靜的聲音。
「如果我現在告訴你,他就能放過我嗎?」
莊玉蘭說:「我可以跟你保證,如果我能活過來,這些事情我們一筆勾銷。你可以像以前一樣,毫無負擔地活著,恢復你原來正常的生活。」
似乎是有些心動,周淮問她:「真的?」語氣帶著些難以置信。
莊玉蘭篤定地開口:「真的。」
「所以,你現在告訴我,你的同夥在哪裡?」
本以為都快問出來了,但不知道為什麼,周淮一聽見同夥這個詞就又進入了戒備狀態,警惕地說:「我沒有同夥,這些事都是我一
個人做的。」
在心裡嘆了口氣,莊玉蘭有些好笑道:「我知道做這件事並非你本意,我們無冤無仇,你不至於冒這麼大的風險就只為了監禁我的身體。真正做出這件事的一定另有其人,並且那個人一定和我有過糾葛。」
「你用命替他保守著秘密,但在你失聯的那兩天他有沒有關心過你的死活,他有沒有為了你的安全考慮過,有沒有為你今後的人生考慮過,他自始至終都只是在利用你而已。」
這話剛說完,周淮突然加大了音量情緒激動地說:「對,我就是被利用了,利用又怎麼樣,我心甘情願被利用!」
這個突然的怒意把莊玉蘭嚇了一跳,差點把手機扔出二里地,好不容易凹出來的臨危不亂鎮定自若的人設在一瞬間崩塌。
閉了閉眼,她好不容易才緩過來,故作鎮定地開口。
「所以,你承認自己有同夥。」
大約是意識到自己的疏漏,周淮沒吭聲,並且很快掛斷了電話。
此刻天已經完全亮了,太陽從田坎邊緣升起,光照亮了整個田野。
躲在破屋裡一個陰暗的角落,莊玉蘭回想了剛才周淮的話,心裡隱隱有了一個猜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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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一輛汽車的引擎聲打破小區內的寂靜,枝頭的鳥被驚醒,倉促振翅飛走。
刺眼的陽光透過窗簾的縫隙照射進室內,恰到好處地落到尹燁澤的眉間,大約是有些刺眼,他微微皺眉。
一向對光比較敏感,他很快睜開眼。回過神後,他下意識往起身旁看去,房間裡空無一人。
起身後頭還一陣一陣地抽痛,看著還擺在一旁柜子上的水杯,他回憶起昨晚的事。
大抵是因為莊玉蘭上次給他下藥的拙劣手法,他對莊玉蘭一向毫無防備,卻不料能有一天真的能折在她的手裡。
走到浴室用涼水洗了一把臉,抬眼時水珠沿著他清晰的輪廓緩緩往下滴。
沒理會還綴在髮絲上的水珠,尹燁澤面無表情地走到桌旁,垂眼看著筆記本上她的字跡。
「很抱歉用這種方式來解決問題,但請你放心,我這樣做不是要逃走然後像以前一樣找一個地方躲起來,而是想自己去尋求一個轉機。」
「你知道為什麼每次莊玉蘭遇到很大的困難時你都恰巧不在她身邊嗎?因為老天是想借這些事情告訴她,莊玉蘭,有些事情你要自己去面對,能救你自己的人只有自己。」
「莊玉蘭沒你想得那麼脆弱,沒有人比她更想自己活過來。所以你也不要再為她操心了,像她相信自己那樣相信她吧。」
大約是寫得倉促,字跡比平時潦草很多,但還是在最後一句句末畫了一個微笑的表情。
低頭看了一會兒,尹燁澤把這頁紙撕了下來,摺疊好放在手心,隨意披上外套朝門口走去。
剛打開門,他看見了站在門口的陳琦。
陳琦像是早就守在門口,此時眼神堅決地看著他,像是命令般開口:「跟我們回去。」
淡漠地掃了她一眼,尹燁澤沒說話,直接略過她往樓下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