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東青撲扇著翅膀落在他的書桌上, 他捂住胸口, 問這個兄長最為寵愛的鷹:「怎麼來我這里了?兄長讓你看著我是否離開院子嗎?」
海東青張開嘴巴, 一塊衣角掉了出來。
蕭逐星一愣, 拿起布料。他見這衣料有些眼熟,然而鼻尖一動瞬間嗅出上面的氣味, 頓時一驚:「這是……白姑娘的衣服?你怎麼把它叼過來了?」
海東青不會說話,但它會學蕭逐晨雄赳赳氣昂昂穿著鎧甲走路的樣子, 蕭逐星瞬間就明白過來了。
「你是說……白姑娘並沒有被趕走, 而是和兄長還有聯繫?」
雖然和它聽到的不一樣, 但是大體差不多。海東青跺了跺腳。蕭逐星悶咳了一聲,眼底總是像是春水一般的柔波也終於變得冷冽下去。
「我早就知道, 兄長大義凜然,其實不過是私心作祟、兩幅面孔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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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早, 唐乃就被丫鬟叫起來, 梳妝打扮。
她被換上了鮮紅艷麗的衣裙, 腦袋上還被插了很多華麗的珠翠, 一動起來叮噹作響,唐乃小心地站起來, 感覺自己像是一根插在地上的糖葫蘆。
她被扶著出去的時候,蕭隨風就坐在院中的石桌前,隨意一回頭卻是一愣。
低聲道:「怎麼又打扮成以前的模樣……算了,莫要耽誤時間, 隨本王走吧。」
蕭隨風要去的地方是射日圍場。每年的今日都是皇帝與宗親行圍狩獵之時,以表皇威浩蕩、祈求風調雨順。
唐乃坐進一個小轎, 上轎之前蕭隨風突然攔下了她,低聲道:「你與戶部的李紳一同出發,記住本王對你說過的話。你之所以突然失蹤,是氣不過被蕭逐晨逐出王府,欲跳河自盡,還是被李紳手下的人發現並帶了回去。所以你從未來到本王的府邸,也從未見過本王,這幾日一直躲在李紳的別莊內,不欲見人,記住了嗎?」
他說了很長,唐乃聽懂了。她要記住自己沒見過他。
於是點頭。
蕭隨風見她乖巧,於是準備在喉間的話滾了一下,沉聲道:「此行去獵場,李紳會帶你向蕭逐晨請罪,饒你『不敬』之罪。屆時……你便要完成本王交給你的任務,將毒酒敬與他。如果他不喝的話……」
頓了頓,將藥粉遞給她:「你就便如以前那般……」
唐乃伸出手要接過來,抬起頭:「像上次那樣塗在嘴巴上,然後親他嗎?」
蕭隨風的指尖一緊,莫名沒有鬆手,他明明知道她以前是如何要做的,自己只不過是按照以往的計劃讓她如此做,然而當心中的計劃被她如此直白地說出來,他卻反而覺得刺耳了。
於是甩開袖子,冷然開口:「不論是藏在指甲里還是塗在唇上,只要讓他吞下即可。只要事成,榮華富貴本王隨你取用。」
唐乃將藥粉收好,然後點頭:「哦。」
她板正地坐好,準備隨時出發,眼看車簾被放下,蕭隨風莫名生硬地開口:「那只是一些讓人失去內力的藥粉,對毫無內力的人……無害。」
聲音不大,很快就散在了空氣里。
然而卻從帘子後探出一張白生生的臉:「我知道啦。」
蕭隨風一頓,倏然動了一下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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乘風與流雲隨著蕭逐晨來到射日圍場。每年的今日都是鐵蹄馬嘶獸鳴、黃旗連綿。此次的圍獵持續三日,捕獸、歌舞、祈福,人員眾多且靠山臨谷,危險重重自是不必多提。
兩人一明一暗,蟄伏在圍場裡,不提要多加警醒,還要擔心現在還行蹤不明的唐乃,一時之間眉心都擠出一道痕跡。
蕭隨風和蕭逐晨隨著皇帝射殺了幾隻野豬,相攜回來。看到蕭逐晨門口的幾個守衛,蕭隨風眯了眯眼:
「逐晨,獵場地處偏僻,即便有士兵圍守,也難免會有『漏網之魚』,你就找這兩個守衛,萬一放進去毒舌鼠蟻怎麼辦?」
蕭逐晨隨意一笑:「皇叔,我在草原上連野狼也殺得,怎麼會害怕一條毒蛇。」
「此言差矣。」蕭隨風笑著轉了轉手腕上的碧珠,「俗話說明槍易躲、暗箭難防。有些時候失敗就是在你不經意間發生的……」
話音未落,遠遠就看到戶部的李紳帶著一個女子,倉促地跑來。
蕭隨風的視線馬上移向蕭逐晨,蕭逐晨的眉心一壓,眸光如同冰層炸裂瞬間震顫,但對方很快就收斂了神色,眯著眼看著他們過來。
李紳帶著唐乃跪下:「二位王爺……」
蕭逐晨的視線在唐乃身上掃了一圈,雙手負於身後在寬大的袖口裡捏緊:「什麼事?」
李紳猶豫了一下,為難地看向蕭隨風,蕭隨風一笑:「這不是逐晨你府中的舞姬麼……沒想到追到這里來了。也罷,我還要去看看新抓的那個狼崽,你就好好解決自己的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