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搖了搖頭,想繼續享用他的晚餐,但是對方卻一直悶咳不止,咳嗽得聲音已經變了調子,似乎能聽到一點沙啞。
顧琢聲一頓,放下筷子看向對方。只一抬眼,就不由得一愣。
唐乃微微偏著頭,聽到聲音看了過來。昏黃的燈光落在一半的臉頰上,能看到發紅的眼角,還有掛著水珠的長睫。顧琢聲以前很是自豪自己常年盯著屏幕從不近視的雙眼,此時將對方看得清清楚楚。
因為咳嗽,對方的臉頰浮出一層紅,像是牛奶里湧出一團的紅漿果汁,不必舔舐就能看出甜意。
竟然被嗆成這樣……
他頓了頓,看來是真的怕辣了。他嘆口氣,倒了一杯水走過去。雖然他和這個大小姐天生不合。但也不至於眼睜睜地看著對方咳嗽不止。
他緩緩走向對方,越靠得近,就越能嗅到一股氣息,微微的,在食物混沌的氣味中像是一縷滑過薄荷的清風,若有似無地鑽進他的指縫,來到他的鼻腔。
顧琢聲下意識地想到吸一口氣,然而那股氣息在即將到達胸腔里時突然被一股癢意反攻,他忍不住打了個噴嚏,微微偏頭,將水遞給她:
「趕緊喝了。我這讓侍應生把菜撤下去。」
唐乃想說什麼,卻只能眼淚汪汪地點點頭。剛將水吸吮到嘴裡,面色卻是瞬間一白。她皺了一下眉,猛地捂住了嘴巴。
聽她沒動靜,顧琢聲不由得一愣:「怎麼了?」
唐乃捂住嘴不說話。
顧琢聲皺眉,被燙到了?他看向水杯,這水是冰的,怎麼可能會燙到她?然而對方的面色確實是不好,他嘆口氣,剛想蹲下身查看,身後突然傳來倉促的腳步聲,一個女侍應生快速過來,將他擠開,瞬間走到江希漫的身前。
顧琢聲一愣,還未說什麼就看到那個女侍應生先抬起江希漫的下巴看了看,然後端起杯子,輕聲道:「是不是太涼了?先吐掉。」
江希漫只是皺眉,搖著頭不說話。女侍應生乾脆就用指尖就碰了一下她的唇瓣。
然後他就看到對方瞬間低下頭,吐出了水。
江希漫似乎有些不好意思,抿了抿嘴巴。侍應生勾了一下嘴角,擦去她唇瓣上的水漬:「涼你就吐出來,管別人怎麼看呢。」
顧琢聲站在一旁,半伸出去的手緩緩收了回來。他覺得自己此時的存在感可能不如兩人旁邊的石柱。
這個侍應生是誰?怎麼就突然衝進來了?她們兩個認識?怎麼他遞的水就喝不得嗎?!
唐乃吐掉了冰水,看著女侍應生,說話有些含糊:
「簡方寧,你怎麼在這裡?」
簡方寧擦了擦手,將毛巾放在一邊。她直起身體,頓了一下道:「來這裡幫忙,我好友在這裡工作,她突然生病了,我來代班一天。」
唐乃推測,對方在出了別墅的門就應該到這裡上班了。她想到那個催促的電話,察覺到了不對勁。原來簡方寧不是著急回家,而是急著來這裡工作。
她剛想說什麼,簡方寧就按了一下她的唇瓣:「說話都變了聲音,看來是舌頭被冰壞了。」
冰壞了?唐乃感覺自己確實變成了大舌頭。
於是本來麻木的唇瓣順從地在簡方寧的指尖下開啟一道縫,被冰得發紅的舌頭無力地搭在唇縫裡,在溫熱的指尖一碰下,才勉強找回了溫度,顫】顫地縮了回去。
唐乃怕自己說不了話就不能完成任務了,於是垂著長睫乖乖地讓簡方寧查看。
顧琢聲想說什麼,此時卻不自覺地屏住了呼吸。
此時簡方寧卻沒有說話,顧琢聲也沒有出聲。唐乃只好抬眼看向兩人:
「好、了、嗎?」
簡方寧眨了一下眼,緩緩起身:「還可以,沒有被冰傷。」
顧琢聲咳了一聲,剛想說沒有被冰壞,就聽那個叫簡方寧的侍應生說:
「我剛從你家出來的時候不是說過,我……母親讓你小心,不要吃冰麼。你大病初癒,一冷一熱很容易頭疼。」
顧琢聲一愣,生病了……原來是她身體不舒服。怪不得剛才咳得那麼厲害……生病了也確實不能碰冰的食物,他這又是辣椒又是冰水地刺激對方……
他「嘖」了一聲,偏開視線有些複雜地揉了揉脖子。
唐乃看了一眼桌子上的水,剛想解釋。但想到如果簡方寧接的電話不是方阿姨打來的,那剛才的那些話就不是方阿姨說的。所以,是女主說的嗎?
簡方寧似乎也想到了這個問題,很快就眨了一下眼睛,恢復平常的冷靜:
「我母親這兩天經常對我說這些話,我只是順口強調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