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睜眼,就看到那個蒼白的小臉蹲在床鋪邊屏住呼吸看著他,指尖猶豫地懸在他緊鎖的眉頭。
他定定地看著對方,像是在確認她的存在般,突然輕聲開口。
唐乃看到封淵醒來,瞬間就鬆了一口氣。然後就聽到對方低啞的聲音:
「老婆……」
她一愣,是另一個封淵又出來了嗎?她無奈地低下頭。想著一會不知道怎麼才能讓對方不哭,卻突然發現現在的封淵眼睛是黑色的……
她瞬間瞪大眼
封淵也是面色一變,反應比她還要劇烈。他如同被燙到一般坐起來,掃了一眼四周確認環境,這才繃著臉開口:
「我剛才……失去了神智?已經過去了多久了?」
唐乃回答他:「已經一上午了。」
封淵的唇瓣抿得死緊。
不僅是因為自己心神受創昏迷半日,還因為自己剛才竟然……叫了對方出現心魔時才會叫的稱呼。
老婆……亦為娘子,若是被心魔所困時叫對方還勉強可以理解,但是他現在已經清醒,卻還是如此呼喚對方,這實在是……毫無禮法!
他閉了閉眼,強行鎮定下來裝作無事地接著問:「有人來找過我嗎?」
唐乃把剛才外面發生的事說了一遍,封淵點了一下頭,然後他就不說話了。
唐乃不由得屏住呼吸,小心地看了一眼封淵。然後從兜里掏出一顆辟穀丹遞給他:
「你半天沒有吃東西了……你說過辟穀丹也能恢復靈力的……」
白嫩嫩的掌心裡躺著一顆圓滾滾的丹藥,像是白曇花托著一顆露珠。封淵一愣,視線從她的手心落在她的臉上。
一上午過去,她臉上的黑眼圈還在,眉頭輕輕擰著,眼底沒有試探,沒有好奇,只有一片澄澈。站在這偌大的內室里,顯得十分纖細,但又站在他的面前,顯得這個內室又是那麼的小。
他一頓,像是被那顆丹藥刺到了一般,回過頭道:
「你……其實根本沒有用迷魂蠱控制我,是嗎?」
唐乃的嘴巴動了動,但她想到系統的告誡,於是只能不說話了。
但此時封淵心中已有答案,他輕聲道:「迷魂蠱的真相我已經知曉,並非是你蠱惑我,反而是我受心魔所迫,從一開始就……糾纏你。」
講到這裡,已是無地自容。他緩緩站起來,看著唐乃的眼睛。
「我誤會你在先,將你困在劍宗在後,無智無禮,實在枉為一峰之首。」
他隨手一揮就將結界撤了下去,然後從腰間抹出一把劍,放在唐乃手里:
「我會向宗主說明情況,接受懲罰。在那之前,我三番兩次疑你動機,還因此將你陷入危險之地……這懲罰該由你親自降下……討回公道。」
唐乃握著冰涼的劍柄,瞬間一驚。
封淵讓她傷他?可是她……不想,也從來都沒有傷過人。
她下意識地退後一步,然而劍身一震,封淵瞬間握住劍尖上前一步。
「我知道你無法控制靈力,但寒鱗的力量是唯一能與宗門雷罰抗衡的仙器。」
他的話音一落,胸口瞬間暈出鮮紅。
唐乃的瞳孔一縮,下意識地看向對方。但封淵臉上沒有半點表情,甚至還想拉著劍尖更進一步。
看著紅色在漸漸擴大,她用力搖頭:「我不……我不想懲罰你……」
封淵皺眉,以為她在害怕,但看見她眼角的嫣紅,倏然內心一動。她好像……在擔心。
是在擔心他,還是在擔心「另一個」封淵?
到現在他才思考這個問題。畢竟自己有了魔性之後……心智退化,格外執拗。她可以叫醒他,也可以利用這一點輕易傷到他。但是她沒有,反而十分縱容他的各種無理要求……
她對另一個封淵和顏悅色,但又對白日的他不發一言。
想到這裡,一時像是有甜蜜的花汁沁入口中,但吞咽下去,又覺得是苦的。
他放開她的手,緩緩將劍收回。
長睫一垂,就道:「如果你不想親自出手,可以換種方式。你想如何討回公道,我都會答應。但要在不傷天和不違背原則的情況下……」
唐乃被看著自己的手,有點後怕有點無奈:「我……真的不想懲罰你。」
封淵還想再說什麼,突然皺了一下眉,看向外面:「宗主在叫我……我去去就回。」
他轉身就要走,但看到唐乃一個人站在偌大的洞府里,倏然眸光一閃:「你……想去外面走走嗎?」
唐乃一愣,她聽到外面的聲音,眼睛不免有些發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