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太尉。」
當著這麼多人的面,王名揚怎可能承認自己的私心,他走上前兩步與謝餘年對立。
「我尊你一聲太尉,」他刻意壓低聲音,卻掩不住話里的咬牙切齒,「但就算你是御前太尉,錦衣衛的事,恐怕還輪不到你插手吧?」
見他離自己有些近了,謝餘年眉頭微蹙。
王名揚身上濃重的香味混著汗味撲面而來,熏得他愈發噁心。
「聒噪。」謝餘年懶得同他多說,直接拔劍,寒光乍現間,劍尖已抵住王名揚咽喉。
「陛下手諭,趙家產業暫由內務府接管,怎麼......」他抬眼看向王名揚,如看一隻螻蟻,"王家如今也算是皇家了?"
王名揚喉結滾動,冷汗順著鬢角滑落。
卻不想在眾人面前露怯,「你膽敢當眾刺殺朝廷命官?要不是你恢復了記憶,這太尉指不定誰來當呢!」
他話音未落,謝餘年突然收劍回鞘,抬腿就是一記窩心腳。
「砰!」
緊接著一個人影從門內橫飛出來,重重地摔在青石板路上,揚起一片塵土。
姜窈瞪大了眼睛,下意識地抓緊了姜盈的手臂,「他不會給人踹死了吧?」
好歹也是太后的親侄子,半夜套個麻袋打一頓也行啊,就這麼當眾......
不止姜窈沒想到,謝餘年這一腳,在場的誰也沒想到。
這時眾人才驚覺,眼前的人已經不是前些日子因著失憶消沉了許久的謝家公子了。
而是當今天子近臣,曾經單槍匹馬上戰場的少年將軍。
自有他傲氣的資本。
別說他如今是御前太尉,就算他仍沒有恢復記憶,光憑承伯侯獨子這個身份,在京城中,也沒有幾人能及。
姜窈不自覺地屏住呼吸。
她見過謝餘年很多模樣——假裝失憶避著鋒芒的謝家公子,校練場上蒙眼射箭的謝少將軍,卻從未見過他此刻這般......
仿佛連骨子裡都透著傲慢。
王名揚狼狽地從地上爬起來,錦衣衛的飛魚服沾滿了塵土,精心梳起的發冠也歪斜到了一邊。
「謝餘年!你竟然、竟然敢踹我!我如今隸屬錦衣衛,亦是朝廷命官,你、你、你......」
他嘴上「你」了半天,也沒說出個所以然來。
自從他當上了錦衣衛知事,誰見了他不是巴結奉承的?
可偏偏今日卻碰上了謝餘年這個煞星。
可真是倒霉!
「趙家涉嫌叛國,這店鋪自然要查封!」王名揚梗著脖子狡辯,眼角瞥見周圍聚集著不少看熱鬧的百姓,聲音又提高了幾分,「謝太尉這是要包庇罪臣嗎?」
「就算沒有太尉這層身份,」謝餘年慢條斯理地撫平袖口褶皺,居高臨下地看著王名揚,「單憑我謝家掙下的丹書鐵券,今日當街打死個以下犯上的東西......」
他頓了頓,修長的手指隨意握在劍柄上,「陛下最多罰我三年俸祿。」
元正默默別開眼——王名揚這是把他當年在邊關那股狠勁全勾出來了。
謝餘年的聲音不輕不重,卻讓王名揚後背陡然竄上一股寒意。
「謝餘年!你、你給我等著!」王名揚色厲內荏地喊道,卻在後退時不小心踩到自己散開的衣擺,又差點摔倒,引來圍觀百姓一陣鬨笑。
他這幾日仗著錦衣衛知事的身份,沒少在這條街上作威作福。
王名揚指著謝餘年,手指卻控制不住地發抖,「我這就進宮面聖,告你一個威脅朝廷命官的罪名!」
謝餘年勾起唇角,「王知事儘管去,看看太后娘娘能不能為你再去求一道聖旨。」
聽到「太后」二字,王名揚瞳孔猛地一縮。
像是突然被掐住喉嚨的鴨子,所有叫囂都卡在了嗓子裡。
因著他身上這個官職,姑母已經去尋了一回陛下,若是他再進宮......
王名揚張了張嘴,卻發不出半點聲音,只能死死盯著謝餘年那張似笑非笑的臉。
謝餘年漫不經心地撣了撣衣袖上並不存在的灰塵,「王知事怎麼不說話了?」
「要不要本官派人送你去宮門?或者同你一起與陛下說道說道?」
王名揚的聲音像是從牙縫裡擠出來的,「不、不用,我突然想起錦衣衛那邊我還有公務要處理......"
「那不知這些......」謝餘年指了指滿地狼藉的店鋪,「王知事打算如何交代?」
第106章 相邀
王名揚猛地扯下腰間繡著金線的荷包,狠狠砸在掌柜面前,「這些銀兩夠買你這條狗命了!」
說罷,他大步向外走去,卻在經過謝餘年身邊時突然頓住。
「謝餘年,」他壓低聲音,每個字都像是淬了毒,"今日之辱,我記下了。"
謝餘年連一個眼神都沒給他。
王名揚一拳打在棉花上,只好抬腳踹翻了門口的花盆。
精緻的青瓷花盆摔得粉碎,泥土和殘花濺了一地。
「愣什麼!還不跟上!」他對隨從厲喝一聲,甩袖而去。